第066章

荣默第一次意识到,他的咸鱼形象深入人心到了什么程度。

岑岁和他相识相恋这么久,哪怕他之前拿出两千万收柴瓷捐给博物馆,之后又拿出了价值几个亿的天字罐给她当斗口的彩头,她都没有去真的怀疑他的身份。

还有他在背后搞了荣腾那么久,荣腾也都没有怀疑到他头上。

荣腾自然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除了去年回家过年,他随口提了一句考虑回荣家,荣腾稍稍紧张了那么一下,之后就又把他当空气了。

咸鱼做得太久了,岑岁对此深信不疑,现在他想要坦诚自己的身份,发现连个进入话题的切入口都找不到。不管他怎么说,这件事都会显得极其突然。

为了能让岑岁稍微有个心理准备,于是他又想一下,继续绕着弯子说:“我爷爷住在湾口市,这次生日宴会办得比较大,邀请的人也比较多,还有……”

岑岁还是没有听出来荣默话里有话,继续点头附和着说:“老人家嘛,就是喜欢热闹,肯定想把寿宴操办得非常热闹的……”

说着又问:“还有什么?”

荣默看着她,尝试往真相再贴近一步,“还有,我家挺有钱的。”

岑岁嘴里吃着饭,看着他眨巴眨巴两下眼睛,思考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表情和语气倒还是平常的,咽下饭以后问:“什么意思啊?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看她终于听出不对劲开始问了。

荣默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打算把她的好奇心挑起来再说,也不至于显得过于突兀。

于是他又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跟你说。”

岑岁拿着筷子看着他,觉得他今天神神秘秘的。

但她也没追着问,低下眉继续吃饭,心里想着他到底要说什么,一边想,一边没事抬头看一眼荣默,一副想要把他看穿看透的样子。

……

吃完饭以后,碗筷都丢进了洗碗机里。

岑岁盘腿坐在沙发上,和荣默面对面坐着对峙,一只手放在旁边摸小黑的狗头。

摸一会,她看着荣默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荣默伸手过去,把岑岁的手拉过来捏在自己的手心里,仿佛怕她会跑了一样。

捏住了,才看着她说:“也没有故意要瞒着你,本来确实想就这样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简简单单地养花养狗,但是后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给你更多。”

岑岁听得迷迷糊糊的,只是看着他。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理不出头绪,也懒得多去猜测,直接看着荣默又问:“说明白一点。”

荣默轻轻吸口气,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然后他看着她,豁出去一般道:“我爷爷,他叫荣知行。”

听到“荣知行”这三个字,岑岁瞬间愣了一下。

然后乱纷纷的脑子里理出了一个头绪,她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荣默:“你说什么?你爷爷叫荣知行?是我想的那个,还是……重名?”

荣默认真道:“不是重名,是你想的那个。”

岑岁的表情更迷惑了,还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

她就用这副表情盯着荣默看一会,开口道:“开……开玩笑?是不是年前我室友刺激到了你,所以你就编个瞎话来骗我,乱认爷爷把自己说成是豪门之后?”

荣默还是看着她,语气更加认真起来,“不是,是我打算回荣家了。”

岑岁继续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一会便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跟她坦白。

这也太突然了,突然得她浑身瞬间起了鸡皮疙瘩,然后她惊得猛一下把手从荣默手心抽出来,拿了个抱枕往怀里一抱,还下意识往后挪屁股,并身体后倾,和荣默之间拉大了距离。

她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个事,于是又看着荣默接着自己的话说:“咱不能那么有虚荣心,普通人怎么了,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快乐。”

荣默看着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然后收了笑意继续认真着看她,没再多余重复。

岑岁和他目光对视,对视了一会,便越发意识到,他说的都是真话。

于是她下意识把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了一点,手指攥出褶皱,看着荣默道:“你爷爷……真的是荣知行?”

荣默冲她点头,“嗯,我原名叫荣真。”

岑岁惊得呼吸都错乱了,心里“噗通噗通”地跳,手指捏着抱枕越攥越紧,然后又说:“你胡说八道!那个传说中的荣真,不是早就出国去了吗?”

听到这话,荣默愣了一下。

然后他看着岑岁问:“你打听过荣家的事情?”

被问到这个,岑岁稍微冷静了点,低着声音道:“好奇嘛,稍微打听了一下。”

看她自己打听过,荣默觉得说起来也就更轻松了,所以便接着问题回答道:“当时我妈是要带着我一起出国的,可是我不想跟她在一起,也不想留在湾口市,所以就来了这里。”

岑岁看着他说话的神情,到这里再不想相信也不自觉地相信了。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看着荣默又试探着问:“那你爸爸……”

既然准备坦诚了,荣默自然也不打算再做任何隐瞒。

他看着岑岁说:“很小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

听到这话,岑岁心里不自觉揪了一下。

本来这种事情当作八卦听,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自然没有任何感觉。现在这种事直接发生在了面前人身上,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

而这种事情不管什么时候提起来,都是很沉重的话题。

岑岁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没再多问他爸爸的事情,只又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出国,也没留在家里,而是一个人跑来这里开个古董店?还改了名字。”

荣默轻轻吸口气,看着岑岁的眼睛。

这些事情一直都埋在他心里,他几乎没怎么跟人说过,连王朗也只是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好罢了,至于背后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

看了岑岁一会,他语气淡淡地开口说:“当年我爸出车祸去世,当时车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后来都忘了。我妈一直说是我在车上分散了我爸的注意力,是我害死了我爸。所以自从我爸去世以后,她就一直怨恨我,把她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我身上。我爷爷呢,有自己的老婆儿子,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他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有公司要他管理。他当时确实也老了,不可能什么都处理得很周全。大约也是不想看到我妈和我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一遍遍提醒他想起来自己晚年丧子,所以我和他相处不多不亲近。从小就被我妈折磨,我也不喜欢那个家,成年以后,也就脱离出来了。”

岑岁安安静静听着,听完后看着荣默的眼神全是软软的心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