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侯爷打脸宝典(二十)(第2/6页)

他大约能就着这点零星描述,勉强想象出君锦玉的模样。

至多不过是个五官清秀、眸染轻愁、喜好素衣素服,又天生身体孱弱的姑娘而已。

邵捷平日不将君锦玉放在眼中,却并不意味此刻心中亦是对她视如无睹。

殿中的宫灯晕染出琉璃般剔透绚烂的光泽,高座上的烟红色身影在这流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浓丽而张扬。

美人柔软的长发宛如一匹上好的锦缎,顺着脊背的弧度蜿蜒而下,只单单一个侧脸,便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邵捷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动静太大,惊扰了这等静谧的景色。

父亲今日身子不适,担忧会将病气过给旁人,无法亲自前来恭贺,是故邵府唯有他一个人应邀入宫。

因他们父子二人在宫中皆领的是文职,席位也就安置在文臣这一处。

待他坐定后,又迫不及待仰面看向谢嫣的所在。

他们之中隔了不小的距离,所幸眼下还未有大臣落座,邵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端详个彻彻底底。

她举止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随性与洒脱,用食也不像京中贵女那样克制,凡寻出一两枚合意的糕点,拈起一块就喂入口中。

偶尔吃得快活,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笑容淡淡,可这牵动人心的一颦一笑,哪里还有她笔下诗词里,那些春怨少女的半分影子。

邵捷越是细看,心中对她就越是好奇。

这等开朗性子的姑娘,怎就喜欢心血来潮写些无病呻.吟的怨诗厌词……

四周三三两两坐满了人,坐在邵捷手边的,正好是位身形健硕高大的大臣,顷刻间就将他眼前景致挡了个严严实实。

邵捷自知如此偷看一个姑娘,委实有违圣贤书中所说的礼法,于是只得隐忍不发,默默移开了目光。

眼看殿中的空位,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人,君恪才踏着沉稳有力的步子快步走入殿中。

他生得丰神俊朗,面容冷峻,本就深得京中少女爱慕。

加上比起常年驻守关外,有“京城第一美人”美名,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容倾而言,君恪则比他更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何况锦亲王府也是朝中权贵,这样功成名就、才貌双全的青年,又有几个姑娘不喜欢。

随着他身形越靠越近,女眷中顿时传来一片不小的骚动。

从谢嫣这个位置侧头扫过去,入目少说就有半数的少女,正不胜娇羞地偷偷瞧他。

君恪眸底凝结的冰霜未褪,瞳孔仍是紧缩。

他连个眼神也懒得施与那些姿色不俗的贵女,待走到谢嫣跟前,君恪盯了一瞬,又迅速移开目光。

纵使目光只有一刹那的交错,谢嫣却生生从他波澜不惊的乌瞳里,看出一点可以称得上是懊恼的端倪。

他理好衣襟坐下来,仪态规整得挑不出半点瑕疵。

“今日事关你的婚事,若是出了一丝一毫的差错,就算我能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抬手饶过你。可倘使累及皇家颜面,哪怕祖母和母妃亲自入宫为你求情,你也是罪不可赦。”

这些反反复复的话早已令谢嫣耳根起茧,她抬眼觑向君恪,指尖轻叩着茶杯杯沿,不无挑衅道:“既是害怕我给王府惹麻烦,兄长又为何允我入宫?”

君恪不妨被噎了一嘴,神色格外难看:“你——”

谢嫣偏过头,转而伸出十指对着春芷道:“我这指甲也该寻个时候好好修剪修剪,你说说看,染个什么颜色好呢?”

春芷捧起她的手,细细思忖一番,末了才笃定答:“小姐的手指匀称细长,还是染个青莲色的好看。”

……

两个人竟是无视小王爷的威严,就这般大大方方攀谈起来。

季全默默槽了句胆大包天,又颤巍巍留意起君恪的神色。

见他手中的金盏都被捏得有些变形,急忙上前替他换了一只。

季全压着嗓子,试图打消他满腔怒火,遂没话找话道:“今日居然来了这样多的世家小姐,也是稀奇。”

这种情形实则算不上有多罕见,儿女婚事本就是萦绕于父母心头的一桩大事,何况还会牵扯诸多朝堂之事。

若能遇上这种拖家带口、与人交好的机会,朝中那些老狐狸怎可允了旁人白白占了好处。

且不说其他的,就连一向行事低调的虎贲将军府,今次也是来了不少适龄的公子小姐。

君恪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直直对上虎贲将军高延一双圆如铜铃的牛眼。

高延此人生得膀大腰圆,由于半辈子都耗在了关外,脸皮也经风霜吹拂成了紫棠色,浑身都透着一股刀锋般的戾气。

高延趁着宫女给他斟酒的功夫,直勾勾地将君恪上上下下扫了个彻底,又瞪了谢嫣一眼,最后才颇为愤怒地啐道:“只会玩弄文人那套阴私把戏,算什么堂堂正正的男人!”

高延本就底气足,这一声纵然在他耳中听来是嘀咕,可落在别人耳中,便是隔着一条宽阔的甬道,这头的文臣也能听个清清楚楚。

当下就有文臣按捺不住脾气意欲顶撞回去,君恪忽然起身冲高延拱手一礼道:“不知是何处得罪了将军,晚辈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高延闻言,黑魆魆的面皮上顿时流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的神色。

他记挂着尚在家中养伤的嫡子高献,若非是因为担心误了时辰入宫,即刻派人去寻献儿,否则献儿冻死在黑灯瞎火的街道上,只怕也无人问津。

好容易向容太后求了个恩典,将宫里的太医请入高府,也勉强替献儿止住了血。

等到侍女替他擦净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高延才看清两道赫然横亘于他双唇的狰狞伤疤。

上下两片薄唇皆被人用利器残忍地划开,里头的白肉往外翻起,虽然勉强止住了血,可仍有脓水从里头不断沁出来。

高夫人心如刀绞,抱住他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我的儿,是哪个歹人将你害成这副模样?”

高延深知这个嫡子的秉性,高献平素就爱出去与人厮混,幸而没闹出过什么人命,何况一众子嗣中,还是他最有本事能够接下他的爵位,左右没闹出过人命,高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随他去了。

高延猜测,必是他今夜招惹到了不能招惹的人,才终究惹祸上身。

他气不打一出来,从前在军中,高延一向视军令如山,是故军队纪律严明,得以打得敌人节节败退。

他严于律己了半辈子,不想临到快要解甲归田的关头,被一个性子不羁的儿子毁了名声。

高延一把扯开哭哭啼啼的高夫人,指着高献的鼻尖跳脚怒骂:“你这个逆子,定是又在外头招蜂引蝶惹了什么麻烦事,就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妄想承袭什么爵位?老子挣的这些迟早被你败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