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画师升职手札(十二)(第2/3页)

顾棠低头沉思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双无瑕素手。

素手纤细洁白,指甲剪得整齐干净,指尖托着滚烫茶盏,指腹被灼热水温烫得发红。

顾棠迫不及待顺着这只手往上瞧,明明是七月时节,四周却依稀起了浓雾,美人如花脸庞掩在一片雾气里,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眼前的女子肤色近瓷,下巴小巧精致,一双玲珑目湿漉漉嵌在眼眶里,双瞳剪断春水。

她颈间并无画像上那颗凶恶之痣,乌发扰扰垂在面颊两侧,不远不近与他对望,一瞬便收回了目光。

她比他宫里所有妃嫔都来得有韵味,骨子里沁出的袅袅幽香熏得他神魂颠倒。此女难得一见,仿佛是从叶爱卿笔下那些毓秀瑰丽的山水里走出,惊艳十足。

他们二人这番眉来眼去,尽数被谢嫣瞧在眼中。

沏茶宫女腹痛难忍,便由闲暇在宫中的楼蔓代为伺候。

张太后和姚太后斗嘴斗得酣畅淋漓,都顾不得这对上眼的两个人。

顾棠喜好一切美好之物,连朝里新任的大臣也是以美男子居多。

顾棠凝视她良久,楼蔓不胜娇羞低下头,恰好弯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楼蔓的鬓角被热气蒸得濡湿,几缕碎发贴在脸侧,姿容更添几分艳丽。

又略坐一盏茶的功夫,顾棠与姚太后被张太后刺得脸上挂不住,强撑一口气从东福宫离去。

当夜忽然有一顶香罗软轿停驻在东福宫,总管太监没有惊动已经歇下的太后,从宫女宿居的偏殿悄然无声接楼蔓出宫。

楼蔓独自住在一间小阁,因此动静并未惊醒太多人,她一身薄衣上了软轿,立即被抬进皇帝的寝殿。

顾棠早已等候多时,见她拨开帘子进来,急不可耐将她扯入怀里。

触及那具滚烫的男性躯体,楼蔓下意识就要挣扎。

顾棠撕开她外衫,一刻也不愿等:“朕当日瞧到你的画像就一眼看中了你,可惜你被人点了颗恶痣,母后视其不详,朕只得撂你的牌子。”

她央求叶之仪给她画像,因此能在画像上动手脚的只有他一人。

楼蔓半是委屈半是震惊,为何他要这般阻止她进宫

唯有她进宫才能带给他无上的荣华富贵,他怎能这样糊涂!

顾棠重重掐了一把她的腰,再就是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挞伐。

楼蔓本以为自己能够容忍,然而真正身临此境,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她无数次将顾棠的脸幻化成叶之仪的,似乎只有幻化成他,她才能忍住作呕的冲动允许顾棠这样折磨自己。

谢嫣第二日梳洗后,行至正殿与张太后一同用膳。

张太后瞧了谢嫣一眼:“怎不见蔓儿

孙嬷嬷在一旁替她们布菜,听闻张太后的一问不由得流露出鄙夷神情:“太后娘娘有所不知,那小蹄子今早已迁去别宫住了。”

张太后一头雾水:“在东福宫不是住的好好的么?”

谢嫣替她舀了半碗粥,“……昨夜皇兄临幸了她。”

“哦,”张太后不太上心应了一声,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张太后被楼蔓蒙蔽太久,这条飞上枝头的路是她自己要走的,倘使不抓住这个时机揭发她的真面目,指不定张太后还会心疼她被迫承宠。

“母后莫要生气,昨日沏茶宫女突然腹痛便换了楼蔓去正殿伺候茶水,谁知她当着嫣嫣与母后的面与皇兄眉目传情……昨儿个夜里就被召去,今早传旨下来,封她做了昭媛。那个宫女,也是她下药害的。”

自己好生顾看的姑娘,却一门心思踩着自己去邀宠,张太后顿时胃口全无。

早膳将过,楼蔓提着礼品来东福宫请安。

张太后见她那张虚伪矫情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孙嬷嬷推搡她出去:“贵人是圣上的人,同东福宫可就再没什么干系,娘娘宽厚不计较你的算计,你今后也别再来了,东福宫从此与贵人两不相欠。”

楼蔓本是特意来为自己开脱的,皇恩浩荡,她一个小小官宦之女不得不屈从。然而一入宫门深似海,张太后这根柱子一朝舍去,今后宫里亦没人能替她撑腰。

她冲上去就要和孙嬷嬷说个清楚,孙嬷嬷却连听都不想听,叫来侍卫轰她出东福宫。

叶之仪不愿见她,张太后也弃她而去,楼蔓万念俱灰,她眼下能依靠的只有顾棠的宠幸。

谢嫣立在楼台上瞧着楼蔓寂寥的背影,大感痛快解气。

“奴婢也觉得她古怪,上次莫名其妙对殿下说起叶大人昔日对她有多好,害得殿下伤神。”浮笙低低嗤了一声,“原来她实则是惯会使弄心机,把别人当傻子耍的人,所幸殿下终于不必再见她。”

谢嫣疾步走下台阶:“我们赶快去画院罢。”

浮笙刮着脸笑话她:“未来的驸马爷还在画院里等着殿下呢!”

谢嫣并不似纯情小姑娘那样脸皮薄,浮笙这点嘲笑委实逗弄不到她。

谢嫣沉吟片刻拉长尾音,眉飞色舞对她咧开嘴角:“那便去见驸马爷——”

浮笙啧声:“殿下真是不知羞!”

岁月一晃便至年关,宫里这小半年来都没什么谈资,唯一能叫人嚼两句舌根的便是宠妃楼昭媛怀了龙嗣。

宫里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楼蔓的储秀宫。她半年以来盛宠不衰,如今腹中又有了龙嗣,风头压过各宫贵人,连姚皇后都赏她几分颜面。

谢嫣瞥了眼面板上的剧情介绍,嗯,距离她流产还剩一个月的光景。

张太后在东福宫过得很滋润,她召见叶之仪召见得越发勤勉,偶尔还会当着谢嫣的面问他:“叶大人年纪不小,可还有成家的念头”

叶之仪放下笔遥遥绽放眉眼:“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微臣家中破败,恐连累旁人。”

他笑起来的样子极其招摇,张太后被这美色震得说不出话,腹中一句“哀家养你”硬是被他惊至九霄云外。

过了年关,年味一日不如一日。

上元节的京城是最热闹的,每年的上元节京城各处皆撤去宵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葛衣百姓,均趁此机会上街游玩嬉戏。

张太后明里暗里暗示叶之仪数次,他都没什么回应。眼看三月嫣嫣便要及笄,可驸马还未定下,张太后心急如焚,决议借机撮合谢嫣与叶之仪二人。

思量叶之仪眼盲,但他们二人又是私游,确实不应跟随太多侍从。

张太后琢磨几日,心力交瘁间忽然想起一个能护住他们的人来。

张太后以“上元节”为题令叶之仪作出一副图,叶之仪许久不曾出宫观过民间景色,遂欣然应允张太后的要求。

他本是同齐安孤身前往,出了宫门却有个生得精致的小姑娘堵住他的去路。

“老师可否带着泠嫣同行”

叶之仪无奈地摸着她软软的发丝:“殿下可与太后辞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