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2页)

凉亭内的人扭头,露出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眸色寡淡冷静,神情淡淡地看着面前两人,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那声音一出,路杳杳一愣,眉心一皱,抬头看向石桌前的人。

“怎么风寒还不见好,嗓子都这样了。”温归远踏入凉亭,忧心忡忡地把人扶坐到椅子上,“药可吃了。”

江月楼点点头,嘴角微微挽起:“多谢殿下关心,早已吃了。”

“你为何带着面具?”路杳杳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

江月楼的视线从殿下身上移开,落在路杳杳身上,眸色冷淡而矜持,倒映着台阶下娇小的太子妃,淡淡解释着:“之前被毁了脸,有碍观瞻。”

“是啊,月楼脸上都是伤疤,可不好看,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轻易见外人的原因。”温归远解释着。

路杳杳不错眼地盯着那张银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双眼古井无波,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双眼其实和哥哥长得极为相似,狭长飞扬,可他从不会拿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异姓陌路人,相遇无波澜。

“我可以看一下吗?”她咬牙,坚持问道。

温归远一惊。

江月楼收回视线,落在她双拳紧握的双手,长睫半敛:“形容恐怖,只怕惊吓到娘娘。”

“我不怕,只要江先生不觉得唐突即可。”一直站在台阶下的路杳杳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中间那格台阶上,目光坚定而认真。

那双一直泛着笑意的水色杏眸多了一丝锐利和探究,似要从他的细枝末节中窥探到一丝真相。

温归远讪讪说道:“这,不妥吧。”

江月楼沉默地站着,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要求。

“长安城有一神医,专治烧伤刀疤。”路杳杳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放缓语气,“如今就在路家,江先生让我看了一眼,我才好把人请过来。”

江月楼摇头拒绝道:“不必,陈年旧事,不需……”

谁也没料到,路杳杳竟然直接踮起脚来,伸手去拿江月楼的面具。

那双手带着秋日的凉意,在他的脸颊上一抚而过,平白激起他满身战栗,浑身僵硬地站在远处。

“啊!”绿腰突然失声尖叫。

江月楼倏地回神,快速转身背对着众人。

日光下眨眼可见一张纵横交错的刀疤脸。

“娘娘未免欺人太甚。”他语含怒气地呵斥着。

路杳杳手中拿着的那个银色面具,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处,盯着江月楼的背影,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失落和难过。

——不是他。

面具下的脸满是疤痕,可细细看去好似颧骨高了些,轮廓大了些,有些相似,却又不是。

——原来,又不是。

她手中的银白面具跌落在台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是杳杳唐突了。”恍惚间,路杳杳听到自己温柔乖巧的声音,然后好似一具没了知觉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归远紧绷着的一根弦在最紧张之后终于松了下来。

他看了眼面色雪白的江月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追着路杳杳的脚步跑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凉亭内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咳嗽声。

江月楼弯腰,艰难地扶着桌子,紧扣桌角的手指露出惨白之色,青筋冒出,好似没有生命的白玉,摇摇欲坠。

他佝偻着脊背,最后伸手抹了一把唇角,阳光下,手背上边多了一点刺眼的鲜红之色。

“杳杳认识月楼吗?”温归远状似无意地问着,“不过楼是鄯州本地人,杳杳怎么知道。”

路杳杳早已收拾好失态。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这次差点以为是真的假象落空后,除了那一瞬间的巨大的失重悲痛感,剩下的便是熟悉难捱的平静。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连爹爹都放弃了。

只有她坚定的认为他还活着。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具看不清面容的事情,为何要认下来。

“不认识。”她笑着摇摇头,“只是误以为是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

温归远不敢多问,多说多错,只好转移话题,干巴巴地安慰道:“那真是可惜了。”

“是啊,真是可惜了。”路杳杳喃喃说着。

“殿下怎么来了,今日不去政事堂上值?”路杳杳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问道。

温归远立马无奈地笑说着:“昨夜看了折子落在书房了,特意来取。”

路杳杳闻言,不信地挑了挑眉。

见状,温归远只好摸了摸鼻子,小声坦白道:“江南那边好像出事了,白相和路相在斗法呢,他们总是祸水东引,我只是借故先走了。”

“那就没法了,殿下好好去找折子吧。”路杳杳脸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来。

两人在花园小径前分道扬镳。

路杳杳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沉默地走着。

“江月楼。”迎凤殿内,路杳杳闭眼小憩前,突然灵光一闪。

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甘州黎家案中好似有这人的名字。

她倏地睁开眼,远远看到平安在花园内撒欢,突然眯了眯眼。

“江月楼是鄯州人,为何牵扯到甘州。”

“一切物件为何不是鄯州风格。”

“绿腰,那腰牌去路家请叶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