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页)

“所以我给你个机会。”温归远手中的匕首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关注,“你送我母亲的毒,今日我还你。”

“你给路杳杳的难堪,我也今日还你。”

汝阳公主双目龇裂,面色惨白。

“路杳杳,路杳杳,你们一个个为何到处都是为了她。”她惨笑着,“她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小白兔。”

“杳杳很好。”温归远打断她的话。

“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要你靠自己逃出城门,我便放了你。”他的目光落在稻草中的钥匙身上,笑说着,“你看,这个机会比你送给我母亲的好多了。”

汝阳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且不说她如今是重刑犯,如何能逃出这个死牢,光是刑部死牢距离最近的东城门,一个成年健壮的男子快步行走也要一个多时辰。

“可这就是你们给她的希望啊。”温归远把手中的匕首交到旭阳手中,笼着手,低眉嘲讽着,“我送一个干净利索的死法。”

“你明明知道……”汝阳公主跌跌撞撞扑倒木栏杆前,面目失态,“我不杀她,还会有其他理由,你们根本躲不过去,若不是袁思楼,你觉得你能活下来吗。”

“不是我要杀她,是她不得不死。”她紧紧拽着温归远的袖子,崩溃不安地嘶吼着。

“那你为何要做这把刀。”温归远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冷淡说道,“你做了他十年的刀,为何还要做下去。”

汝阳公主僵硬在原处,感受着自己手中被慢慢剥离,突然感觉到一阵绝望逐渐涌上心头,她知道这次她真的没活路了。

“我……”她跌坐在地上,失神的低语着。

温归远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狼狈憔悴的人,平淡无波,就像多年前慕容珊注视着梅花树下瘦弱的公主,冷淡矜贵,不入尘埃。

“殿下。”黑暗中,旭日的身影匆匆而过,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温归远眉心蹙起。

“马上就要到门口的,殿下若是现在出去只怕会撞了个正着。”旭阳严肃说道。

“钥匙带走。”他扫了一眼漆黑的死牢深处,最后摆动一个灯饰,一面墙壁突然向后退去,露出里面一间小小的密室。

他进入密室之前,注视着面前濒临奔溃的人,冷淡说道:“天丰十年,你借着编撰长安诗集的机会,背着圣人和李家搭上关系,最后和李承恩有了首尾,你那个私生女还在台州,如今李家不愿管你,你说若是圣人知道你没有把这个小孩……”

汝阳公主一直低垂地头颅倏地抬起,愤怒地瞪着他:“你敢。”

“那就看你等会的表现了。”温归远和颜悦色说道。

他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带着旭日旭阳头也不回地入了密室。

汝阳公主看着密室大门沉默地关上,温归远坐在圆圈椅上的神情冷漠而阴鹜,不由打了个寒颤。

地牢深处有陷入死般沉默。

没多久,走廊处传来脚步声,火把跳动的光芒逐渐靠近,最后出现两人的身影。

汝阳公主自沉默中抬头,直到看清面前两人,呆怔片刻,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放肆而畅快。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她坐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来,眼角都渗出泪珠,“天道轮回啊。”

路杳杳冷冷地看着面前仪态尽失之人。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嘛?”她独自一人笑得无趣,逐渐停了下来,嘴角一挑,挑衅地质问着。

路杳杳歪着头,打量着面前之人,嘴角同样挑起,同样用着挑衅的目光看着面前狼狈落魄的人:“我何须要现在来嘲笑你。”

汝阳公主嘴角笑意僵硬。

“我不是无时无刻不再嘲笑你吗?”路杳杳眼波流转,娇艳若桃李的眉眼即使在黑暗中依旧光彩夺目。

“你想成为长安城的焦点,可人人都在暗中唾弃你。”

“你想成为大长公主这样的人,可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看不起我母亲,可你这辈子都站不到我爹身边。”

“你喜欢我爹,可我爹的目光一开始在我母亲身上,后来在我身上。”

路杳杳声音含笑而缓慢,好似注视着戏文中的丑角,淡定又嘲讽。

汝阳公主脸色青白交加,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我从来都不把你放在眼里。”路杳杳笑说着,“你与路家而言不过是一块绊脚石,与母亲而言不过是蝼蚁,与我而只是手中的道具。”

汝阳公主原本暴怒的神情在触及到一角后,突然冷静下来,大笑道:“那又如何,你未嫁之前要叫我一声公主殿下,出嫁之后要唤我小姑母。”

“我自始至终都压在你头上。”她咬着字恶毒地说着。

路杳杳笑了笑:“人总归是要低头的,我从不介意这些,倒是汝阳公主把这些虚名抓得太紧了。”

“抓的越紧,手中的沙子总是流的更快。”

汝阳公主抬头看着面前女子,温柔又冷淡,高贵又矜持,一如长安城众多名门贵女,世家风范。

“那太子妃呢?”她脸上的癫狂之色逐渐平静下来,沙哑地问道,“今日又是为了抓紧什么?”

路杳杳手指交缠,雪白指尖在黑暗中依旧雪白透亮。

“我母亲的药是不是你换的。”她低声问道。

“是。”汝阳公主痛快承认,“一介上不得台面的农妇不知廉耻地占据路家正室的位置,为何不早早退位。”

路杳杳嘴角紧抿,眸底好似跳跃着火光。

“我喜欢你爹,全长安都知道的事情。”她冷笑着,“一开始说自己有妻子,我便替他杀了他的妻子,然后说自己沉迷政务,无心情爱,我便送他进了内阁,最后地是了竟然敢当众下我脸,说不喜欢我。”

“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她连声怒骂着,粗鄙不堪,再也不见一点风仪。

路杳杳怜悯地看着面前之人,哪怕心中早已知道真相,依旧是抑制不住的难过。

难过自己的母亲被一个疯子缠上。

难过自己的童年就这样戛然而止。

“那我哥的失踪?”她打断汝阳公主的咒骂,低声问道。

“那不是你父亲亲自安排他去送死的吗?”汝阳公主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屑地讥讽着,“江南盘根错节,你的好父亲为了自己的仕途,亲自送自己的儿子去了死路。”

“依我看。”她恶意地盯着路杳杳,“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不然也不会让你嫁入东宫。”她目光看向后面的墙壁,眼底闪过一丝畅快的恨意,“你真的信他毫不知情。”

“多可笑啊,堂堂路相,圣人心腹,难道真的不知道。”

路杳杳神色平静,这些话她早已在无数个深夜反复在心底翻滚过,如今在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口中被叫嚣出,自然是生不出一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