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2/2页)

说到这里,沈煊不由笑了笑:

‘’后来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臣在师傅书房之内,无意间寻到几本拾花之书,这才走上了养花卖花的道上。失败了三年之后,这才略有些所得。其后培育了几盆新种,自此也算是生计不愁。‘’

说起这个,沈煊也不是不唏嘘的,说来容易做来难,就差那么一点,他那些年攒的积蓄就要被霍霍光了,便是连欠王兄的花种钱都赔不起。

天成帝自然也瞧见了对方的表情,心里也不是不触动的,想想眼前之人尚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要想方设法为生计所忧,还差点血本无归,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同其他出身寒门的秀才不同,对方没有拿婚姻之事向女方索取资助,反倒选了这般艰难的路子。可要说对方所谋甚大,少年举人偏又拒绝府中大族招揽,娶了一寒门小官儿之子。

可见对方着实无攀附权贵自个功利。天成帝眼中欣赏之意更浓。笑言道:

“沈卿这可就谦虚了,哪里仅是生计不愁了,听说当时坊间还有流传沈卿菊中公子之美誉?”

闻言沈煊手中一紧,陛下果真特意调查过他。不过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此后所言不禁更为谨慎了些许。

“那不过坊间之人随意说着罢了,远不说唐时,便是本朝育出新种之人何其多也。”

沈煊淡笑着继续道:

“而后微臣侥幸得中举人,家师便提议微臣出去游历一番,也正是在途中,臣又侥幸得了前唐御花后人的真传。其中种种,无不让微臣眼界大开。”

“也就在那时,臣心中有了将杂交一道,用于培育良种的想法。”

“臣相信,天下之万物,无论花草还是粮株,种种外在形态,必有其规律所言。”

沈煊说起这时,眉间不由流露出几分自信的神色,天成帝观之,心中不由一动,沈卿这绝对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沈煊也没让对方失望,依沈煊所述,头一个研究对象自是豌豆无疑。随后将自己怎样根据所得结果提出假设,又是怎样验证一一道来。至于为何选中豌豆,当然是根据另一时空前人之遗泽。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沈煊只说是观其形态稳定,且性状较为单一。

“也是后来臣才晓得,其他诸如稻米,玉米等类,其难度同豆子着实不可同日语之。这才又花费了数年之久,及至目前为止,玉米的培育依旧不容乐观。”

言罢,沈煊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然而即便如此,一旁的天成帝却已经三观剧震,云里雾里不莫如是。

什么假设,单一因子,复合因子又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显性隐性又是怎么判断。还有自花异花传粉这回事儿?

“咳咳……沈卿所言,朕着实有些迷糊了……不过这也是说,其他粮种形态能力,也是有规律可言的?”

沈煊颔首。

‘’依微臣猜测,确实如此。不过事实如何,还要加以验证。倘若没有事实依据,猜测无论何时,也只能被称之为猜测。‘’

“陛下,所谓术业有专攻,臣钻研此道十几年,这才有微末所得,陛下一时间难懂也是常理。这些年微臣早将这些年所得整理成册,不过因着最后实验还未结束,数据还不完整这才未将其呈于陛下。”

天成帝闻言点了点头,那点子自我怀疑很快便没了踪影,十几年确实长了些……若是旁人这么容易弄的清楚,也不会数千年之久,独独一个沈卿参悟其道。

‘’不过,沈卿所述,数据并不完整,所谓何意?新种这般的产量难道还不够吗?‘’

足足四石有余,天成帝本人已经极为满意了。

见陛下高兴至此,若非必要,沈煊也不想打破对方的幻想。不过……

“陛下明鉴,臣庄上所请,具是深谙田地之农户,其产量自是不能同一般农家相比,再则这不过一年而已,其性状能不能稳定下来,还不得而知。因此,还要下一年重新播种,才能判断此良种是否可以推广。”

当然,如无意外,既是有所差别,也不会有大的出入。不过沈煊一向谨慎,断不会给自个留下万一之风险。

显然天成帝对此也是心中有数的。沈卿此人,一向心思缜密,如今有所顾虑也是常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对方的喜悦,农户人家,侍弄田地哪里有不经心之理,便是有些偏差,起码也在三石半之余。这在北方,已经是极为可观了。

想罢,天成帝一个眼色,一旁的李总管连忙双手将手中捧了许久之物奉上。

御案之上,赫然是一方布满着些许大字的明黄色纸张。

“来来来,这是朕亲自为沈卿挑选的几个封号,沈卿可自行择出其一。‘’

封号?沈煊虽有猜测,但此时依旧心中剧震,说实话,虽然初时不过为了百姓,也给自个儿一护身之符,但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哪个真不心动呢?不过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沈煊只身下炕,长鞠一躬道:

‘’陛下厚爱,微臣铭感五内,只是在明年加大实验之前,微臣又怎敢受此大恩?”

“你啊你!当真是谨慎太过!”天成帝摇头笑道:“沈卿就不怕过了这村儿便没这店儿了?”

“嘻嘻,陛下盛名,只要实验有成?微臣又哪里还用担心这些?”

沈煊嘻嘻哈哈的拍着龙屁。

闻言,屋内很快便传出天成帝爽朗的笑声。

而听闻此声,此时正被挡在外间的大皇子司马衡心中不由惊诧万分。

“父皇这是在接见的,是何许人也?”

大殿下发问,又不是什么军国要事,小内侍自是知无不言,

“是户部郎中沈大人,前几日方才回京。”

这样啊,司马衡闻言不再开口,径自抚了两下手中茶盏,心中却把沈煊此人记了下来。

随后,沈煊又同当今商议了一番倭国之事,见陛下已经有着手海运的意思,沈煊心中更为高兴了几分。

室内,具是一派君臣和乐之景。

然而沈煊告退之际,天成帝却似想到什么,突然间开口道:

“沈卿此前所秉,朕已命人勘察清楚,涉及隐秘,沈卿对外不可在向第三人提起。”

沈煊浑身一颤,死命控制着自个儿,才不至于没有殿前失仪。

同往常一般行礼告退。

走在宫道之上,回想着方才种种,他此前所猜不错,对方此番动作陛下恐怕早已得知。然而如今丁点痕迹不露。

陛下他,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

夕阳西下,远处一排排盔甲刀剑之上同样熠熠生辉,沈煊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纵是未曾出鞘,依旧让人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