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奇妙日常
007已经自闭了很久了。
绘理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上, 正襟危坐, 明明不是她的错，但是小姑娘就是有种好心虚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前科太多的犯人，哪怕现在没有做什么坏事, 面对别人莫名严肃而沉默的样子, 也会下意识有种心虚。
“小七，你怎么了？”
007缓缓从虚空中浮现——这次去杀毒后它顺便升级了个功能，终于拥有了个半实体，粉色的团子光芒柔和，浮动的时候水流般涟漪着淡淡的光晕，像是拖着光做的小尾巴。
它蹲在角落，声音里透着满满的生无可恋。
“宿主, 你看过好感了吗？”
绘理惊讶：“好感可以查看了吗？”她眨了眨眼睛, “之前你下线的时候，好感以及其他功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用了，唔，是不是出了故障？”
007关注的却是别的地方，它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激动起来：“宿主看不到好感？”
绘理懵了一下, 她从007的话里察觉到了某些东西。
瞬间蠢蠢欲动起来的偶像少女刚想试着去点那个功能，就被提前发现她意图的007阻止：“宿主，别看, 真的。”它老成地叹了口气, “我有些怀疑我中的病毒没有杀完, 好感应该是除了故障了。”
绘理虽然好奇心大，但是007都这么说了，她还是体贴地没有再查看下去。
007一边为自家可爱的宿主的贴心感动不已，一面悄悄摸出数据库，看着后台显示的人物列表上攻略人物们的好感度暗自发愁。
之前所有人普遍好感【60】已经让它奇怪很久了，遇到的黄濑凉太和朝仓风斗的好感度瞬间变化更是让它不自觉的警惕，再加上这次意外的“中毒”事件，它总觉得有什么在它掌控之外的事情好像发生了……
007是新生的系统，遇到的第一个宿主就是绘理。原本穿越转换时的失误已经让它内疚很久，好不容易找到小姑娘，更是像是操碎心的阿爸，恨不能把自家崽崽捧在手心，它又是真切地喜爱着自己的宿主，自然不希望她收到什么伤害。
每个名字好感都在九十以上，和一般表示的好感度的颜色不同，有些依旧是格外少女的粉红色，有些半粉半红，有些爱心的边缘已经染上了点点黑色，这些和芯片内部里记载完全不同的情况让007多少有些抓瞎，更何况，它还联系不上总部……
它盯着数据沉思。
【97】……
【99】……
【96】……
列表最上端，黄濑凉太、的场静司、赤司征十郎、奴良鲤伴、夜斗……这些好感高高挂起的名字让它有些不详的预感。
别的游戏系统要求满值攻略，但是007并不是。
只要不是特意追求完美评价的话，玩家甚至只需要收集完游戏路线就好，一般60％就可以选择脱离世界，所以007佛得很。
另一个主要的原因、不，或者说，是最重要的原因也说不定？
无论是人类还是神明，是妖邪还是鬼怪，「爱意」都是极为珍贵的。
源于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生长开来的情感，像是种子，轻柔的雨露落下，温暖的阳光笼浴，温柔到令人想要落泪的对待，才让死死缩在壳里不愿破壳的种子终于从狭小黑暗的世界里探出头来，从阴暗的地底开始生长，一点点破开泥土，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光。
「爱意」是珍贵的，也是廉价的。是甜美动人的，也是令人害怕的。
当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感被转化为肉眼可观的数字后，一切似乎都变了味道。
60的数额就足以让一个人把玩家从内心承认是【朋友】了，80之上已经可以算是内心特别的存在，85是一个分界线，如果遇到了危险的情况，对方甚至会先把你的安全放在自己安全之前。
90之上就是人类口中的【挚爱】。
一旦到达这个程度，爱意就不知不觉从甜美渐渐成了负担。
人是自私的。神明也是自私的。妖邪鬼怪更是自私的。
爱能让一个人由懦弱变得勇敢，也能让一个人从自信变得恐慌；能让一个人从恶人变为圣人，从吝啬到愿意付出一切，也让圣人堕落，痴妄恶欲丛生。
对方愈是付出自己的爱意，愈是渴望得到对方回报同等份的爱意。
一旦这份「爱」落为无望，「爱」越浓重，反噬就越可怕。
如果一旦爱意达到100这个可怕的数值——
007：……
对不起，请原谅它无法想象。
就算在系统库的资料里，玩家能刷到100的案例也屈指可数，至于这些玩家的后果，007的权限暂时还不足以点进去了解。
但在系统学校上课的时候，一位看样子就经历了很多的系统前辈曾点着电子烟语气沧桑地告诫底下这帮纯洁好学的系统们，它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不管你的宿主怎么想的，千万千万切记，不要让你的宿主作死去尝试将攻略人物的好感度刷到一百，——不，想刷满也行，只要别作死地同时攻略两个以上的目标人物。”
007作为课代表，它天真单纯地举了手：“前辈，如果真的有宿主不小心刷到满值、还同时攻略了两个以上的目标怎么办？”
前辈：……
你为什么对这种死亡问题那么感兴趣呢。
你就对你未来的宿主假想这么可怕的修罗场吗。
前辈又是一口烟圈。
它呵呵了一声。
“那就只能祈祷你的宿主是个章鱼转世，死都翻不了车吧。”
此刻，007看着对此一无所知、眉眼弯弯继续玩起自己游戏的绘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愁啊。
007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攻略方法，但是身为系统，它还是要以宿主的意愿为主。
它忍不住问：“宿主，你对收集别人的爱意怎么看？”
“……诶？”绘理从游戏中抬头，有些茫然地咬着草莓棒，“收集……爱意？”
007换了个说法：“就是，如果你愿意用一些方式和手段，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爱上你吗？这样做之后，你能得到许多好处。可以提升美貌，可以兑换寿命，甚至只要收集到的爱意足够多，一切愿望都有可能实现。”
“当然——”
“不喜欢啊。”
绘理伸出手指，戳了戳飘到她面前的粉色团子，她先是笑了一下，眸子微弯，桃金色的湖泊里便晕染开了漫天的星光。
少女的神色很柔和，白皙的脸颊在光线下显得愈发透明，浅褐色的长发落在纤细的肩膀，唇角带着些温柔的笑意，垂下的睫羽沾着点日光。
温度慢慢从她的指尖处传来，莫名多了几分亲昵和缱绻。
“爱是很宝贵的，或者说，只要是正面的情感，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善意，每一份柔软真挚的情感都值得人好好珍惜。如果是两个人顺其自然地相爱下去，或者是因为“喜爱”着对方，所以努力试着让对方也回应自己这份感情，这种心机和手段，甚至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