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应的地方...)

黄希言也仰头去看, 伸手去接,感觉到落在脸颊上的一点微凉。

听见脚步声走过来,转头。

席樾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呼吸很近,目光很深。

黄希言屏住呼吸,却控制不住心跳。

虽然,之前和之后, 都想过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当下的此时此刻, 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去想。

心跳声有点像在计时。

随即, 她只看见席樾的嘴型说出一个“希”, 就被下方拐弯而来的一束强光刺得眯住眼睛, 席樾的身影也变成了一道逆光的剪影。

鸣笛声同时吞没掉了席樾不知道说完了还是没说完的话。

席樾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路旁避让。

车开过去时,黄希言懊恼而孩子气地,拿鞋尖朝车尾踢了一个跌在路边草丛的松果, “我没考过驾照都知道正常行驶不应该打远光灯!”

听见席樾轻声地笑。

他手掌轻轻地拊了一下额头, “……回去吧,雪要大了。”

回去一路沉默, 好像能听见细小的雪花落在松针上的声音。

黄希言咬着吸管喝奶茶, 而席樾点燃了一支烟,风偶尔把烟撩过来,她微微地闭一闭眼,闻到带涩味的寒风。

-

第二天早上, 席樾醒来的时候,听见窗外好像有“哇哇”乱叫的声音。

他套上衣服, 拉开门,走到阳台上,就看见楼下露台外的院子里,黄希言正在雪地上乱跑。

风冷且干净,经过一夜,雪堆得又软又厚,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服,戴着毛线帽,垂下来两个毛线球,呵气呼出大团的白雾。整个人也变成雪景的一部分。

他拂掉栏杆上的雪,趴着安静看了好了一会儿,下面的人无意间一抬头,才看见他,立马笑着挥手:“下来玩雪!”

他没有立即行动,她就弯腰团了一个雪球,朝他这边砸过来。

高度不够,撞上栏杆跌散了。

她又团了一个,这一回,正正地朝他砸了过来。

他稍稍偏头躲了一下,大半的还是撞在他肩头上。

她又背过身去,边走边挥动一只脚,在空地上,写了大大的一个“席”子,再转过身来,招手。

“我马上下来。”他说。

席樾简单洗漱一下,到楼下,一打开阳台通往露台的门,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大大的雪球。

砸在胸口,散在衣服上,他抬手拍了拍,雪化了,一片淡淡的湿痕。

还没回神,又一个雪球砸过来了。

席樾说:“你要我还手吗?”

“你说呢!”

席樾弯腰,抓地上的雪,团实了一个雪球,瞄准她的方向,却不急着出手。

黄希言开始战术跑动。

眼看球砸过来,她赶紧一个低头。

席樾愣了一下,他是瞄准她肩膀的,她躲的这一下,却阴差阳错地砸中了她的脑袋。

看她抬手去捂,他赶紧跑过去,伸手拍她额前头发上的雪。

她从手掌里露出一只眼睛,笑说:“你平常是不是老玩fps游戏(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啊。”

“……偶尔玩。”

“砸痛我了你说怎么办。”

“对不起……你让我还手的。”

“你可以放水呀。”

看到席樾局促的神色,黄希言笑了,“我逗你的――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嗯。”

战局正式开始。

黄希言几乎每发必中,但席樾却仿佛“人体描边大师”,每个都堪堪擦过她的手臂。

“席樾,”黄希言停下来,叉腰喘气,“不是不可以放水,但是不要放水太过。”

话音落下的一秒钟,一个雪球正中她的肩膀。

“……”

她刚想弯腰去捏雪球反击,又停下来。

看见他站在露台上,身上只穿黑色的卫衣和同样颜色的卫裤,风吹得墨色头发发梢微微摆动,雪光照亮他清澈的眼睛,眼里的笑意比她过去所见每一次都要更盛。

她也就笑了。

-

两个人玩到手通红、出一身汗地进屋,各自再去洗澡换衣服。

黄希言将早起腌制好的整只鸡放进烤箱,开始正式准备午饭的食材。现在还早,但是她不敢高估自己的速度。

片刻,席樾洗过澡下楼来了,还是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但是黄希言通过抽绳的颜色,判断这和方才打雪仗时穿的不是同一件。

他朝厨房走来,手里抱着平板电脑,侧面吸附着电容手写笔。

黄希言从手边的事情把自己腾出来,拿热水洗一下手,提起烧水壶往玻璃杯里冲入半杯热水,顺便丢入一片做柠香鸡剩下的柠檬,递给席樾。

席樾接过,“谢谢。”

黄希言目光顺着他从袖管里伸出的手腕,再看到他握住玻璃杯的手指,盯着“xy”的文身看了几秒钟,又无表情地移过目光。

其实,昨天,她用手机写购物清单,他伸手来拿她的手机时,她就看清楚了。

会有人自恋到把自己的名字纹在身上吗,她不知道。

或者,那不是他的名字……

这个假设让她心如擂鼓,不敢深想。

“随便做两个三明治当早餐可以么?”黄希言转身去开冰箱门,拿培根、番茄和鸡蛋。

“可以。”

黄希言的“随便”也花去半小时的时间。

席樾在岛台对面坐下,黄希言倒满两杯橙汁,推到他面前。

他即使瘦,也有合衬一八五身高的骨架在那里,吃东西时衣袖稍稍撸起一些,露出的腕骨嶙峋分明,会让人相信那是有力量的。

她的审美里,一直偏好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以前还会附加一条性格开朗更好。现在好像这条不重要。

他像是安静的水生植物,即使只观赏也知道很美丽。

黄希言小口咀嚼,突然问道:“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所有颜色都很喜欢。”

很艺术家的回答。

“可是你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哦,”席樾淡淡地笑一下,“画油画和做雕塑,容易弄脏衣服。我也很懒,不想搭配。”

……更艺术家的回答。

黄希言笑出声。

席樾:“你以为我喜欢黑色。”“嗯。”

“你呢?”

“我啊……”黄希言偏头想了一下,“只有以前,讨厌过青黑色。现在没所谓……每种颜色在特定的场景,都很好看。”

席樾看她,“或许你也适合做艺术家。”

“我不适合。我学过小提琴,有时候很害怕一直沉浸在音乐作品的情绪里,会被它们影响,一整天都不开心。”

“因为你共情能力很强。”

“以前也讨厌过自己的这项能力,神经大条,或者自私的人是不是容易活得更开心一点。”

“现在呢?”

“现在……”黄希言抬眼,看他,她喜欢岛台顶上的灯光,把他照得很好看,眼睛清亮又明净,“如果不能共情一些人,是不是意味着也无法走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