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凛冬(第2/3页)

对于刘湛这张恼人的嘴,宋凤林已经从一开始的恼羞成怒到如今不动如山。

两人并肩站在田埂上,脚下是一级接一级的梯田,随处可见丰收的喜悦。

“辛苦你了,我从前都不知你每年秋收都会到地方上视察。”刘湛忽然真诚的说,倒让宋凤林有些赧然。

刘湛走近了一些两人肩膀挨着。“营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这几日我做你的侍卫陪你到处走走。”

说起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随心所欲的到处走走逛逛,不像从前在天苍村,想摘果子便到山上野去无拘无束。

宋凤林的丹凤眼里都是笑意,确实很久没有这样放宽心的走走停停。

静下心来慢慢的走,齐云山上随便一处都是风景。

白天两人随意而走,夜里便住在驿站或客栈,偶尔刘湛还会亲自打猎亲自料理,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来到了章台县所辖的一处村庄。

今日时候还早,刘湛陪着宋凤林又到乡里统一征税的地方看看。

两人到时征税的临时窝棚外已经排起长龙,老百姓或蹲或站三五成群聊得火热。

只见两人一走近便听到一名老者说。“今年稻穗往南边搭,预兆大雪过屋顶,可是百年难遇的寒冬啊!”

“这是真的吗?”

“这可如何是好?”

“耆老今年都七十六了,一准没错。”

“我十岁那年见过一次大雪漫上房顶,开春之后一条村子死了近半!我今年都快六十了,那场景当真毕生难忘。”

“可不是,我也有印象。”

“幸亏今年减了苛捐杂税,否则我们家的粮食怕是撑不过。”

“是啊,今年可得多囤一些粮食柴火。”

村民们的讨论一字不落的传到两人耳里,宋凤林眉头微蹙,若那老者说的是真话,今年北疆过冬得多严酷。

“你过来。”刘湛朝远远跟着他们的里长招了招手。

那里长抖着腿战战兢兢的过来。

“你去问问那名老者。”刘湛用眼神示意。

里长立即上前去凑到村民跟前,用前所未有的客气态度问道。“请问这位耆老,您说的预兆确有其事吗?”

那耆老认得里长忙站起来。“这是老祖宗口耳相传的谚语,稻穗往北边搭,雪不过窗,稻穗往南边搭,大雪过屋顶,老身有幸经历过一次,确实如此。”

当天夜里两人在驿站过夜,刘湛还在反复斟酌这句谚语,显得心不在焉。

宋凤林替他盛了汤。“若是担心可以提前预警,让百姓早做准备。”

刘湛喝着汤。“不仅要预警,还得让地方官吏排查百姓的家庭情况,有孤寡之家屋子年老失修,或者条件特别困难的贫困户都要予以帮助。”

刘湛说完却见宋凤林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漂亮的丹凤眼里有着惊讶。

“这不是应该的吗?”刘湛奇怪反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用了上辈子的价值观来衡量这件事。

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强大国度里,孤寡之家等贫困户都是国家重点帮扶的对象,因此刘湛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但这是在古代,而且是一个人分三六九等极其封建严苛的朝代,百姓贱民命比纸薄,天灾面前活得下去是上天眷顾,活不过去是命!

刘湛常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宋凤林一开始觉得此人眼高于顶恃才傲物才有此诳语,直到共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宋凤林才逐渐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这句话不是诳语而是信念。

这是刘湛的信念。

次日,亲卫手持宋凤林的亲笔信奔赴岑州各县,刘湛下了一条军令,今年寒冬若各县百姓有冻死饿死超出常数将县令革职查办。

此令一出,各县县令立即组织浊吏排查县中困难户。

有贫困户房子无力维修的,县兵营派士兵来帮忙修好,有浊吏挨家挨户的检查粮食柴火是否囤够,粮食不够的县里给借,打了欠条来年交税时返还。

一时秋收和备冬双管齐下,整个岑州六县如临大敌。

刘湛和宋凤林从章台县走到山阳县又走到永宁县,预计七八天的路程,两人走了半月还在乡里。

“下雪了!”

“将军!先生!下雪了!”

刘湛光着膀子推开驿站的窗户,只见阴沉的天空飘洒着点点雪花,这才九月末,这场初雪比往年早了足足一个月。

宋凤林披着罩衫朝窗外伸出手,雪星落在他温热的手掌心,丝丝的凉。

“太早了。”宋凤林喃喃道。

岑州六县百废待兴,这场凛冬来得真不是时候。

下雪之后刘湛披着斗篷带着士兵奔走在乡间,亲自视察百姓备冬的情况。

他都是自己带人外出不许宋凤林跟着,每日夜里回到驿站,刘湛的头发都湿透了,整个人冒着凉风。

之后两人往回赶,因为冬季提前到来,军营里的事还有商队的事情都要早做安排。

也是这个月北疆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周氏送来了庶小姐侍候睿王,周澶将皇长孙和曹美人送到晋阳城外的一处乡下圈养。

二是颜老太君在睡梦中寿终正寝,颜氏嫡系没了倚仗彻底败下阵来,颜启修掌握颜氏开始了他酒池肉林的糜烂生活。

三是燕王驾崩,二王子趁燕太子在前线督战竟假传遗命自立为王。

燕国二王子得三个部落支持控制着燕大都,因大雪提前到来,燕太子不能立即杀入燕大都只能驻军在乌檀城过冬,待明年春暖雪化再来决战。

计划冬战的燕军也因为今年气候反常而不得不放弃,若他们不尽快返回燕地备冬,十万大军搞不好就要被大雪困在路上进退不得。

燕军一退整个北疆都沉寂了下来。

很快踏入十一月,大雪覆地,冬日沉沉。

武源县刘湛的小院,屋里烧着炭盆,热炕煨得暖烘烘。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不一会大雪就把上午扫出来的路又给填满了。

炕床的矮脚桌上还有宋凤林写了一半的计划,两人原是在商量明年开春的计划,结果刘湛开始动手动脚,这会正掀开宋凤林的衣服就要亲他背上的疤。

“又发什么疯!”宋凤林气结,然而没一会他的声音便难以成调。

刘湛在冬日过剩的体力无处用便只能往这方面使劲,尤其是他还得了一箱子佳作。

刘记商行复刻之后,刘湛自己留了两本百戏图,其余都打包送给睿王鉴赏。

有这两本百戏图在手这花样是每天不带重样,这不被褥里传来刘湛黏黏腻腻哄人的话。

宋凤林脸红得滴血,心里对这男人又爱又恨,刘湛总是拖着他在欲火中沉沦,一次又一次的把他变得不再像自己。

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刘湛能让宋凤林沉沦至此。

刘湛这个在仇人眼中残酷无情在同僚眼中奸猾无耻的男人,但他处事公正从不滥杀不剥削折腾百姓当得一句爱民如子,更没有借助手中权势充盈后院满足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