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忘了吧(第2/4页)

第二日午后,七少年再次齐聚,每人身后都背着背篓爬上后山。

刘湛后面那面山坡因着大小碎石太多不能开成梯田一直荒着,山坡上长满了杂草和稀稀落落的树,没有人知道原来这片外面看来荒芜的山坡深处野生了几株枣树。

秋末冬来的时节正好,大红枣子都干在了树丫上用棍子一敲便扑朔朔的落了满地。

刘湛摘了两颗大的一颗递给宋凤林另一颗丢嘴里嚼着。“试试,可好吃。”

宋凤林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沁人心脾的甜。

刘湛见他惊讶的模样哈哈直笑。“想不到吧,这可是我们的秘密。”

闻青山边吃边捡边道:“去年捡的那筐大枣我娘卖了大半剩下的给锁在库房里,隔三差五才让吃一颗,还得躲着吃呢,生怕被旁人瞧见了。”

张小满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道:“我爹去问了,李大夫的医馆说是五十文钱一斤收购,老金贵了。”

果树在齐云山是稀罕物,酸涩的野果子不值钱,像大枣这种既能入药又能食用的果子自然金贵。

齐云山上寸土寸金,种田已是不易谁还有功夫种果树,还是刘湛发现了这片野枣树之后暗中照料才有这样好的收成。

大枣和枯叶落在一起,李小连和曹鸣负责把枣子扫成堆,其他人负责挑拣枣子,刘湛更是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宋凤林一开始还有些矜持但是蹲着实在太累便也放开了坐在地上。

“坐地上其实也没什么不同是吧?”刘湛朝他咧嘴一笑。

宋凤林没说话手里挑拣的动作不停,只是眼里有了两分笑意。

这片枣树大家都有份打理,每年收成都是平均分了各家,一连两日采摘每家能分得两筐。

刘家还是跟往年一样只卖一半留下一半给家里人补身子,又两天之后曹壮他爹驾了牛车几家人一起下山把枣子卖给李大夫家的医馆。

卖枣子是大人的事刘湛便不去掺和,他又带着少年们趁齐云山还没下雪去给枣树剪枝。

刘湛上辈子就在农村长大,爷奶有十几亩果林照料果树他自有一套。

他们在剪枝修树,宋凤林便坐在阴凉处看书,他本想帮忙但刘湛说这是技术活一时半会教不好只得作罢。

其实这不过都是借口罢了,刘湛向来不愿意宋凤林做累活。

傍晚夕阳映着下山的路,曹壮曹鸣李小连几个嘻嘻哈哈的走在前面,刘湛跟在宋凤林身后。

忽然刘湛拉住宋凤林的手臂示意他停下,没一会前面几个少年便走远了。

“给你。”刘湛从怀里掏出一条崭新的发带。

宋凤林愣住。

刘湛道:“上回卖野猪赚正好顺路一并买了,早该给你做新衣,因着秋收前家里没有余钱才拖到现在,我娘他们已经在赶制了,想来用不了几天就能做好。”

宋宜均的断腿前前后后治了几两银子,不仅掏空了刘家的私房还挪用了云中书院的用度,这些宋凤林自然都知道。

这次刘家全家做新衣买的也不是多好的料子,而刘湛买的这条发带布质上乘想必花了不少钱。

“你……不必如此……”宋凤林觉得什么情绪哽在喉咙。

也许是出身顶级世家又早慧的缘故他从小恃才傲物待人寡情冷淡,即便从云端坠下也并没有改变他骨子里的骄傲,他觉得刘湛真的不必如此。

宋凤林也不想自己寡淡的心增添点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便很好。

这时刘湛笑了,少年爽朗英气。“日子会越来越好,相信我。”

刘湛把叠的整齐方正的发带放进宋凤林手里。“我不会让喜欢的人过苦日子。”

什、什么?宋凤林愣了愣。

刘湛也不挑明只笑道。“走吧,早上我让娘今晚炖腊肉,隔着山坡都闻到香了。”

宋凤林那双好看的凤眼满是纠结,倒是刘湛一副无事人的模样,见状宋凤林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世家子弟之间常以雅物寄情,只要相投便能以契兄弟许之。

从前朝起中原男风屡禁不止,到了大楚好男风者更是十有二三,家里娶妻外头又有好些契兄弟的世家子比比皆是。

世家子弟还会遮羞,百姓好男风便要直接得多,只要看对眼了往树丛里一钻就能成事。

往日里少年们凑一块也爱八卦,尤其是各种荤段子,十五六七的少年正是开荤的时候,私下里说话毫无避忌。

也就只有在宋凤林面前几个少年才会闭嘴不敢提半句。

刘湛不知道吗?刘湛不着急吗?怎么可能!他只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回到家,堂屋已经摆了两桌丰盛的饭菜,赵氏催促两人收拾一下身上的泥灰过来吃饭,炖腊肉的香味醇厚诱人,两人赶紧收拾了过来开饭。

之后齐云山上下了第一场雪,云中书院放假,刘家内外忙着冬储。

过冬前刘湛也没闲着,捡木柴,修门窗,收地里最后一茬大白菜大萝卜,直到房前屋后包括走廊里都堆满了木柴,库房里放满了冬储,刘家这一片院落才彻底归于平静。

刘湛终于得空迫不及待的就想去寻宋凤林,但是刚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这些日子上上下下的忙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洗澡洗头,想起宋凤林那谪仙般的身影,连忙滚去厨房烧水洗簌。

经过一年相处刘湛知道宋凤林极爱干净,想要靠近他必须得干净,若是身上有味道想进他的门都难。

刘家日子好起来之后便在厨房隔壁隔了一间澡堂,里面摆了个大木桶,刘湛烧了满满一桶水搓澡,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搓遍了,头发也用皂角洗了两遍。

刘湛从澡堂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赵氏,赵氏见他浑身冒水似的怕他着凉,连忙压着刘湛到灶台边上烤火。

待刘湛收拾妥当已是午后。

齐云山的冬天那是滴水成冰,初冬的天气今天下雪明天雨夹雪,房檐上都是长长的冰凌,穿再多衣裳也不顶用只有猫在炕上才能熬过这一冬。

宋凤林裹着棉被在炕上看书,但整个人还是止不住地难受,一有大风刮过门窗缝隙便呼呼冒风,他感觉自己像是得了风寒但是又不像。

刘湛来时,宋凤林整个恹恹的脸色也不好。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刘湛想摸上他的额头却被躲开了。

“没事,我从小畏寒。”宋凤林淡然道。

平日相处宋凤林一向如此疏离刘湛早就习惯了,他也没放心上一骨碌爬上炕。

“炕烧大了吗。”刘湛摸了摸炕面热乎乎的没有问题,看来确实是他畏寒。

“再烧我就得烤熟了。”宋凤林难得幽默。

刘湛认真道。“就得烧这么大,再过些日子大雪下来能有齐腰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