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这话可太出乎意料了,陆楠一下坐直了身体,厉声道:“莫非岛上有变?”

身为船队主事人,他可是担着莫大责任的,这要是落脚的地方出了变故,可是会死人的!而且岛上有变的话,这小子是不是可靠也难讲了。

面对陆楠猜忌的目光,严远赶忙道:“如今岛上还算安稳,只是局势复杂,船又都被二当家带走了,万一有人起了心思,恐怕不妙。”

“姓姜也敢起心思?没了陆氏,他算个什么东西!”陆楠冷笑出声。

严远却压低了声音:“小的也不清楚内情,只是一个月前,番禺出了大事,好几位掌柜都被抓了,似是有人在针对陆氏。之后乌猿岛就冒出了贼匪,频频袭扰罗陵岛,二当家生怕耽搁了船队返航,这才带兵去剿。谁料刚走没多久,他们就打上门了,说不定岛上也有内应啊!”

“什么?”陆楠脸色都变了,“番禺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敢动江东陆氏的铺子?!”

然而话一出口,他也觉出不对,敢动陆氏的当然还是有的,而且来头必然极大,毕竟争夺入阁席位的可不止一个,他那叔父如今还是侍郎,被人暗算也不算出奇。只是这样的大事,一个小头目未必会知晓。

对面青年果真摇头:“这个小的不知,恐怕得问二当家。”

陆楠沉吟片刻,又问道:“乌猿岛的贼人有多少船?”

严远立刻道:“起码有十来艘,还有双桅的大船,之前连我等的粮船都被劫了,很是厉害!”

陆楠却冷哼一声:“只有十来条船,就敢派出小半人手趁乱偷袭,他们的胆子倒是不小!下面那几艘船可靠吗?”

“都是二当家留下的,靠的住!”严远答的笃定。

“把船都带上,咱们一起去乌猿岛。”陆楠也不废话了,直接下令道。

严远一怔,随即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大老板可是要助二当家的剿匪?”

“罗陵岛毕竟是陆氏的地盘,不是谁都能觊觎的。”陆楠神色中带上了几分傲然,“你去跟船上的兄弟们说明白了,只要卖力杀敌,人人都有赏赐!”

“是!”严远兴奋应诺,也不多留,立刻下去召集人手。

这时陆楠身边心腹才低声道:“头儿,咱们船上可有重宝,真要动手吗?”

陆楠斥道:“你懂什么!如今番禺情况不明,真要是急急赶回去,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反倒是罗陵岛,虽说有贼子作乱,但仍在陆氏手中。只要能剿灭贼匪,带兵归来,立刻能镇压那些心思不定的家伙,到时候派些人去番禺打听一番,再做筹谋。”

正因为这支船队太重要,才不能冒然行事。而且就算去到乌猿岛,也不一定非要参战,只要能把船都带回来,震慑住岛上几位当家就行。有了这群海贼从旁策应,真要出什么事情,总比单打独斗要强些。

当然,最坏的打算是避开番禺,直接返航回到江东,如此一来,船上的人还是先休整一番再动身更好,这罗陵岛肯定也是要拿下的。还有陆安他也要亲自见一见,问清楚了番禺的情形,与其在这边干等,自然还是找过去更稳妥些。

身为船队主事,陆楠既然发话了,旁人也不敢违抗,船队随着那几艘小船转了方向,飞速向乌猿岛驶去。

乌猿岛距离罗陵岛并不远,只花了两个时辰,船队就抵达了目的地。此刻海面上已经有些杂乱,号角声声,还有金鼓齐鸣,两边船队开始交战,但是明显都没尽全力,敌人且战且退,似在控制战局。

“陆安这蠢材!”陆楠一看就心头火起,这么明显的诱敌居然也看不出来。对方就没认真打,而是派了人去罗陵岛偷袭,要不是他来得巧,指不定老巢都要被端了!

“咱们冲上去,让小船从旁掠阵,把他们分开!”陆楠高声下令道。

他说的小船可不止是罗陵岛留守的那些,更有自家船队在海上探路、传讯用的小船,也有七八条之多,跟严远他们的船混在一起,立刻显出汹汹气势。而一艘千料宝船,五艘双桅褔船,连同十来艘小船同时出现在战场,结果根本不必多说。

敌人就如惊弓之鸟,见势不妙,立刻鸣金后撤,而且看着不像是要撤回到岛上,倒像是弃岛想逃。陆楠见状也不去追,下令船队收缩,围拢在宝船四周。不过他能号令自己的船队,罗陵岛那群贼匪却有些贪功,朝着乌猿岛去了,估计是想先劫掠一番。

陆楠冷哼一声,对下面人道:“让陆安来见我!”

亲随领命而去,可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人带了回来。见来人还是严远,陆楠皱起了眉头:“陆安何在?”

严远赶忙行礼:“启禀大老板,二当家要在前面压阵,跟着去乌猿岛了,只派了亲随前来。阿福,还不拜见陆大老板。”

闻言,他身后一个少年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小的阿福,拜见大老板。”

会叫他“大老板”的,都是陆家知根知底的人物,陆楠瞥了他一眼:“你是陆安的亲随?”

那少年抬头道:“小的伺候二当家有些时日了,二当家一时走不脱,命小的前来给大老板赔罪。”

这一抬头,陆楠才真正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那小子竟然长了一双凤眼,柳眉弯弯,唇红齿白,若不是黑了点,简直俊俏如同女子。这怕不是亲随,而是暖床的小厮吧?

陆楠不由哼了声,送这小子过来,难不成是为了让自己消气?他虽然在海上漂了大半年,但是身边也有伎子伺候,还不至于馋成这样。

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他冷冷开口:“陆安是怎么说的?”

那少年倒也是个胆大的,立刻道:“二当家说了,过去压阵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情势不妙,他得看着这些手下。”

见他口齿伶俐,陆楠便追问道:“番禺到底是何情形,他跟你说过吗?”

看了周遭一眼,那少年抿了抿唇:“大老板,这事有些犯忌讳……”

陆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挥了挥手:“船上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那少年见状也不遮掩了,直言道:“小的听二当家说了,番禺是两位公子闹了一场。主母要杀二公子,谁料被反将一军,弄了个勾结蓑衣贼的罪名,害得老爷差点没法做官了。现在又找了人,怕是要对船队动手。”

陆楠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他可没料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这可是陆氏人尽皆知的秘密,叔父的继室的确是个出身高贵,手段强硬的,最是痛恨那个下堂妇生下的嫡子。陆俭此人也是个硬气的,早早就离家出走,谁料竟然在这时候到了番禺,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要是坐实了通匪的罪名,可不好应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