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牛虻

我心中明了,瘸半仙把寡母的尸体安置在这里,明摆了就是为了针对我们爷孙俩,可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

扛着寡母的尸体回家,爷爷坐到椅子上歇息了一会儿,低声说:“仲谋,这瘸半仙不简单,咱们想要赢过他,就必须事事小心,你刚才如果把它砸了,它的亡魂必然是不会安然下地府去的。”

我坐在小椅子上,看着门外,手指一点点卡着手链上的凹槽,如同和尚念经用念珠计数一样,自顾自数着数。

爷爷叹了一口气,提着地上的寡母尸体走到了后院里。

不多时,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响起,爷爷低声念着:“尘归尘,土归土,三清道人,开路……”

我揉了揉脑袋,心里各种盘算着阴瘸半仙的办法都没一个是高明的,只能作罢,站起身来去后院。

“爷爷,我想明白了,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听您老的。”我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只是前前后后忙活下来,最操心的还是爷爷,我不想让他再添一份不悦。

突然,原本半蹲在地上的爷爷身体倒了下去,我连忙冲过去,将他扶起。

他脸上没有血色,手上很冷,像是已经死了。

我慌忙中去摸他的手脉,还有一些微弱的脉象,二话不说背着他就往村卫生所跑。

也就几十米的路程,我只感觉比一个世纪还长,等到把他老人家放在了卫生所里的躺椅上,我愣了小半天才在田敏的喊声中反应过来,连忙说:“我爷爷倒在地上了……脉,脉象很微弱。”

田敏连忙上前,给爷爷检查了身体,当掀开他的外衣时,愣住了。

我连忙去看,只见爷爷胸口上有着七八个牛虻,此时已经吸得饱满,有两只手指粗。

看到这一幕,我大吼一声“狗日的”,不用多想,必然是那瘸半仙搞的鬼。

田敏拿来酒精,显然有些慌张,低声说:“没事,没多大的问题,只是牛虻而已。”

说着,她把酒精一点点倒在牛虻的身上。

牛虻受了刺激,松开了嘴,她伸手用镊子把牛虻夹下来,丢进一旁的铁盒子里。

不多时,牛虻被摘干净,爷爷脸上痛苦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我捏着他的手腕,脉象平和了许多,只是血气不足,呼吸都十分艰难。

下一秒,我站起身来,转身就想去找瘸半仙报仇。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在躺椅上摇了摇头,嘴里干哑,似乎想说话,但说不出来。

田敏伸头过去,听了好一会儿,点头说好的。

随后田敏就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椅子上,皱眉说:“你把衣服也脱了,二爷说你身上也可能有牛虻。”

我愣了一下,照做。

正面我自己能看到,没有什么问题,可背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到似乎满背都被什么东西咬着。

“怎么样,有多少?”我低声问。

田敏咽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手上的酒精瓶开始往我背上倒。

很快,至少十只牛虻被丢进铁盒子里,田敏还没有停下。

最终铁盒子装不下了,田敏拿来一个塑料桶,又摘了许久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在我身上的牛虻至少有五十只往上,虽说水里有这东西不稀奇,可一下五十只悄无声息爬到人身上,就很不正常了!

不过和扒在爷爷身上的牛虻不同,从我身上摘下来的牛虻,一个个干扁扁的,似乎没有吸到血。

天色渐渐昏暗,我坐在爷爷身边,他气息恢复了许多,眼睛半眯着,看向天花板,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我想着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想要站起,爷爷的眼睛又瞟了过来,脸上分明写着“那也别去”。

“怎么才能打败瘸半仙,实在不行……我一刀杀了这妖人。”我低声说,心里有些懊恼。

爷爷看向我,手微微抬起,啪一下,打在了我脑门上。

我有些哭笑不得,老实坐在原地,没再言语。

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个点,卫生所的门并未关上,病人可以随意进出。

我侧眼去看,心中不禁气恼起来。

只见来人正是瘸半仙,他脸上满是笑容,身后的阿水搀扶着他,缓步走了进来。

“你还敢过来!”我站起身,瞪着他。

“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不敢过来?”他走到我身前不足两米的位置,笑着说。

我恨得牙痒痒,手插在腰间,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爷爷的脚踹了一下我的腿。

“仲谋,休得无礼,过来扶我起来。”爷爷低声说。

我跺了一下脚,走到爷爷身侧,把他扶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田敏想要走过来,眼中满是疑惑,我对她摆了摆手,让她别过来,免得掺和到这件事里。

这一举动像是牵动了导火索,瘸半仙歪着眼睛看向田敏:“我身体不舒服,麻烦你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这话,他还像示威一样,瞥了我一眼,就像在说:我就是要把你身边所有人都整死!

田敏给他指了个位置,让他躺下,随后就去拿听诊器和体温表。这一过程中,田敏也算机灵,应该是看出事情不对劲,在桌前翻找了半天,都没过来。

爷爷侧眼看着瘸半仙,低声说:“现在寡母的尸身已经安置妥当,咱们能好好谈一下了吗?”

瘸半仙摇头:“二爷,胜利在望,我为什么要和你谈,难道和你谈完,我就能活过来不成?”

“得饶人处且饶人,瘸半仙,你不该不懂这个道理。”爷爷捏紧我的手,显然是想让我别冲动。

没有言语,瘸半仙朝阿水摆了摆手,两人摇晃着身形走出了卫生所。

我心里犯嘀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看爷爷依然眉头紧皱,他应该是没有答应。

待门口再看不到两人的身形,田敏过来问怎么回事,爷爷让她别多想,随即就躺了下来。

晚上九点,我把妮儿带到了卫生所里,田敏给我们安排了简单的床铺。

隐约中,我听见闭着眼睛的爷爷低声说了一句“动手”。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