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4/4页)

“钱总有花完的时候,靠什么度日?”崔桃再问。

刘小月思来想去,“再买些田来种?”

“那仅凭你和你母亲俩女子能有多少力气,种多少田?”

“那就需要男人帮忙了,只能嫁人了。”刘小月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提到男人她有些害怕,毕竟之前的遭遇给她极大的伤害。这才不过两日,她难走出来。

“靠着男人,若不小心倒霉了,碰到了就如你母亲遇到曲二郎那般品性不好的,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一直忍到死么?”

刘小月怔住。

“便是嫁人,也当攒足了嫁妆,底气十足,便是离开了男人也能活得很好,便是遇到品行不好的,和离了也不怕。”

崔桃告诉刘小月,“这就是最简单的自渡,你强,别人就弱了。”

“若种田不行,就想别的能赚钱的法子。若身上没有能赚钱的能耐,便学一个。不管是织布绣花,还是种花柳编,腌菜酱菜,总之别安于现状,坐吃山空,或仅想着靠男人。”

刘小月本以为崔桃只是会说些不痛不痒地安慰同情她的话罢了,却没想到她直接给她指明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继父对她的侵犯,让她受到极大的伤害,刘小月真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没盼头了,怕将来家人也会被夫家嫌弃,但她又怕自己这样死了,让母亲无依无靠难过。

在听了崔桃的话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怕这怕那,是因为底气不够。所谓的自渡,却并非是自我安慰,而是要踏踏实实地自己走一条让自己挺直腰板的路。

崔桃其实没指望这孩子能都明白她的话,但当她看到刘小月的目光逐渐坚定清明的时候,她颇感欣慰。

“好孩子,至少你比很多同龄人聪明,有着玲珑心。可不是谁听了这番话,都能有所悟的。”崔桃让刘小月把钱收好。

“这不能要,我怎么能——”

“借你的,等你将来有能耐再还。”崔桃道。

刘小月忙哭着跪地,跟崔桃谢恩。

“但你要答应我,这案子若真查出跟你母亲有关,你也要答应我,会好生活下去,不辜负你母亲对你的期望。”

刘小月一听这话痛哭起来,最终点了点头。

崔桃接着按照问话的规矩,审问尤氏。

尤氏大哭,“我说她这两日怎么不对,我问她,她也不说!那畜生,我弄死他!”

尤氏喊完之后,才意识到曲二郎如今已经死了,她便恨恨地咒骂他下十八层地狱。

崔桃再命人盘问一遍福田院其他的人,目前而言,没有人目击尤氏曾在午饭的时候离开厨房,跑去给姚仵作那桌菜添毒菇。

崔桃又得知尤氏这人,平常在厨房连鸡都杀不得。若因憎恨杀曲二郎一人还有可能,连带着其他四条人命都给弄死了,未免有些太疯狂,这点上也说不太通。另外崔桃也没有在厨房发现毒菇的踪迹,当然也不排除被‘毁尸灭迹’了,尤氏和厨房这边的嫌疑仍然存在。

……

韩琦等着崔桃调查完之后,跟她一起回府。

“这案子有很多‘巧’的地方,刚好三家人凑一起,女人们在厨房,男人们在吃饭。并且男人们都无一例外地没人心疼女人孩子,都只顾着自己吃好菜。

尤氏的杀人动机就不必说了。沈氏也有动机,姚仵作做生意失败,俩孩子接着双双溺水而亡,生活痛苦而颠簸,他们夫妻甚至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了安平。这日子太难,便容易积怨深,会逼疯一个人。”

韩琦点点头应和。

“孔氏其实也有动机,他们一家在福田院时间最久,八年了,很可能因为她家男人没能耐,才会这么久了都没能成功搬离福田院。男人若不知道疼人,好吃好喝都不知道惦念着自己妻女一口。”

崔桃觉得,这孔氏的丈夫丁大郎说不定有不良嗜好。她正打算打发人去查,就听韩琦回答了。

“好酒,贪赌。”

崔桃审问尤氏等人的时候,韩琦一一翻看过目击者的证供。有的证词里侧面透露了些情况,比如‘昨儿还和丁大郎喝酒’、‘真想不到就这么死了,他前日赌钱还输给我十文钱没还呢’……

“咦?六郎厉害!”崔桃禁不住夸道。

“在你面前,我无大用。”

韩琦言外之意,一切都是崔桃在出力,他没帮什么忙。

“话可不能这么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当初若是换一位昏聩的推官来审我这案子,我说不定早就化成一具白骨了。若换做别的没有慧眼的推官,瞧不上我一个坐牢的女囚能干事儿,不给我查案的机会,那我也没机会立功,走出开封府大牢,更加没机会查清楚三年前的真相,一解这些年我所蒙受的冤屈。”

崔桃说完这些,特意踮脚凑到韩琦耳边纠正道:“六郎可有用啦!最厉害!”

韩琦嘴角笑意,便久久都止不住了。

他之幸,遇了珍宝。

随后,韩琦收到张昌送来的汴京那边送来的加急信,便先行回崔府去回信处置公务。

崔桃则一个人回了衙门。

着一袭白衣的莫追雨早已等候多时,他见崔桃回来了,不禁冷笑道:“白白花了三十桌钱,还进了衙门,今儿是我倒霉了。”

“是你倒霉,这件事教育你,出门在外莫多言,更不要乱招惹陌生人,否则很容易惹得一身骚。”崔桃告诉莫追雨可以回去了,他的嫌疑排除了。

“哟,你当我什么人了,随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莫追雨一脸不爽,大有要算账不离开的意思。

“当你是案件相关的证人啊,不然呢,你以为我以为你是什么?狗么?”崔桃惊讶地眨一眨眼,气死人不偿命地问。

崔桃发展这个叫莫追雨的少年,还真是除了一身的干净,别无长处。

“你——”

“莫不是你真在自己心里想自己是狗?所谓被我拆穿了,才会急了急了急了………”崔桃嘴快地反问。

莫追雨气得瞪了崔桃两眼,转身拂袖而去。

崔桃撇了撇嘴,忍不住笑了两声。还是太年轻了,装逼装得不够老练,一击即破。

莫追雨回家就冲进莫追风的房间,浑身戾气地跟莫追风叫嚣:“大哥,我要杀了崔七娘!”

“不行。”莫追风斯文地回答道,眼睛都没转动一下,依旧专注欣赏桌上的字画。

“那我割了她的舌头,留她的命,却叫她干活着却说不出话来。”莫追雨想想便觉得爽,嘴角荡漾气笑容来。

“本来可行,但现在不行了。”

“为何?”莫追雨脸色立刻垮下来,不解地问。

“少主刚夸过她声音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