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5页)

罗崇勋特意比量了一下,有比他脸还大的那么一盘。

刘太后本无意吃这种点心,太过常见,加之年纪大了,对这些东西也没多少胃口了。可听罗崇勋那般一形容,她倒是来了兴致,那孩子能吃那么多,想来的确好吃。取一块樱桃煎来用,味儿还真不错,甚过以往。

赵祯这时候特来求见,自然是为虞县君的案子再度给刘太后赔罪,还特意带来了他亲自挑选的赔罪礼。

“这些玩意儿送不送我倒不要紧,官家可别忘了该赏之人便是。但这赏赐却也不能太招人眼,送人家最需要的东西才最好。”

刘太后的话令赵祯立刻意识到是指崔桃,他自是早就有打赏她的想法,不过确实没有刘太后想的周全,马上应承表示他都明白了。

刘太后点了下头,拿起一块樱桃煎递给赵祯。

赵祯怔了,不禁有些激动了。刘太后已经很久没有嘘寒问暖,问候过他了,更不要说亲自递个点心给他了。他虽为太后之子,但因为太后生他之时已经年四十三,精力不大够用,便让当时的杨淑妃也是如今的杨太妃跟她一起共同抚养。

赵祯称刘太后为大娘娘,杨太妃为小娘娘。自他登基以来,从来都是大娘娘对他严厉管控,多是叫他读书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除了严格的管教,根本没什么温情亲情可言。倒是小娘娘对他的饮食起居一直关切照料,所以赵祯如今跟杨太妃的关系会更好些。

赵祯认真又正经地接过了刘太后递来的樱桃煎,便珍惜地送入口中,先只咬了一小口吃。

刘太后也从赵祯的反应中,反思出自己往日对这孩子似乎有些过于苛责严厉了。但他是皇帝,是天下百姓敬仰的君王,是满朝文武皆从其命的官家,若不能严格要求他,教养出个狗屁不通、荒淫无道的东西出来,她不仅愧对于天下,也愧对于九泉之下的先帝。

赵祯虽不是她亲生,但她并没有子嗣,养他到大,又岂会没有真感情?。刘太后从来不介意赵祯恨她、怨她、嫌她,只要他能做个人人称颂的好皇帝,她背负点怨言和骂名算得了什么?为母不在于慈,而在于教子有方,育子成材。

但是经历了虞县君的案子之后,加之见识了崔桃如何变通圆满地处理这桩宫案,倒让刘太后突然意识到,凡事过犹不及。多些变通,多些人情味儿,才会让这宫里不仅仅只有冰冷的宫墙,还有温热的母子之情。

“瞧给你省的,莫不是怕我肯多舍一块给你?想吃多少这都有。”刘太后温和地笑起来,看着赵祯的眼神多了许多温柔之意。

赵祯咽了嘴里的东西后,忙鼻子发酸地点了点头。

刘太后见他吃完了,又亲自拿给他一块,还跟赵祯笑着形容了崔桃之前在她这吃了多少樱桃煎。

“真有这么大一盘?”赵祯惊讶问。

罗崇勋忙跟着附和确实有,转即就叫人把那吃剩的空盘子端来,刚好还没收拾下去。

母子二人见了,笑得更开心,彼此之间的隔阂倒是不再那么深了。

“她查案敏于常人,我刚刚仔细看过证供了,记述得非常详细。除了之前所说破绽之外,大娘娘这里的人当时形容那碗的打小,却和弦乐他们的形容不大一样。弦乐她们心中有鬼,有意挑唆我与大娘娘之意,比量的碗便大了至少半寸。”

赵祯说到这里,便垂下眼眸,跟刘太后道歉自己因一时情急而武断,几度对她心有怨憎。

“事情已经过去了,便罢了,我们母子之间还能彼此记仇不成?不过,官家却该以此为警醒,谨防有人因此而利用官家的仁善之心。”

刘太后告诉赵祯,从这件事里便可以看出,这人心想什么便会表现出什么,终有蛛丝马迹可寻。他以后也要学会多观察,特别是对于臣子们的言行。

赵祯马上乖乖点头应承,表示明白。

赵祯又请示刘太后,该如何处置虞县君的四名宫女。对于虞县君的死和四名宫女拼死相护,让赵祯触动颇大,他还是想给她们留一个全尸,也算是谅在她们舍命护主的赤诚之心的份儿上。

刘太后没多言,让赵祯自己做主。

这令赵祯不禁更加心怀愧疚,毕竟整件事中,最受蒙冤的人就是太后,便只能在以后对刘太后更孝敬些了。

……

崔桃回了开封府不久,便得了赵祯的赏赐。

这对母子有些意思,都送她牌子。但赵祯送给她的是开封府的腰牌,还跟一般人的还不大一样。人家的腰牌,正面是开封府,背面的职务只写一个,到她这儿却有意思了,什么仵作、画师、大夫、衙役、书吏、府库……兼具了。

崔桃拿着俩牌子去找韩琦。

“官家这是打算把我当骡子使?”这怕是封建帝王对无产阶级的残酷压榨!

韩琦看过之后,一句总结:“各项杂事皆可插手。”

“经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像还挺好了呢。”崔桃佩服韩琦的高情商表达能力。

“恰好适合你,可随心所欲,必不会是令你处处担责之意。”韩琦道。

“那可不一定,官家可没特意说明。”崔桃严谨道。

“无碍,我允你如此。谁若敢因此挑你的过错,我参他。”

韩琦话说的风轻云淡,却让听者心中一动。

“那若是官家挑我错呢?”崔桃追问。

“官家也非完人,可挑之处颇多。”韩琦回道。

胡言外之意:如果是皇帝挑你毛病,照参不误。

要紧的是他说这话的态度,一直很淡然平静。这种态度也彰显出了他很有自信和把握,比话语本身更有说服力。

崔桃竖起两双手的大拇指,开心地给韩琦点赞。

“这块呢?罗都都知告诉我,还可以调兵。比起官家,太后是不是对我太过器重了?”崔桃继续问另一块。

韩琦接过太后御赐的玉牌来看,笑一声,“若遇险境,倒是能到当地衙门调来几个人来给你救急。”

“啊?”崔桃觉得这跟调令军马的说法差别有点大。

“只凭一个物件,没旨意、官印或文书,就可随便调动千军万马,岂不成了儿戏?这玉牌最多为出入皇宫所用,若离了东京,倒是可以凭此证明你是皇亲女眷,受人敬重之用。”

崔桃松了口气,不禁在心里骂那个罗崇勋说话夸张,害她居然还在担心得了这玉牌会不会招致不必要的记恨。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来自大老板的赏赐却不非越重就越好。

“若这般便极好了,最恰到好处。”崔桃更开心了。

韩琦:“恭喜。”这次不仅解决了宫案,也一并解决了她所受的局限。

前些日子,她尚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崔茂。今后却是不一样了,有贵人撑腰,便是有崔家众多长老和族人们众口一致地指责,她也没必要担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