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5页)

“那日你跟地臧阁的人拼命,穿着什么衣服,身上可沾了血?”崔桃再问。

韩综立刻抬头,惊讶地看着崔桃:“我身上确实沾了血,在胸前一大块,因为当时有我父亲的人催促,我不能多留,所以只匆匆跟你道别就走了。桃子,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原来这才是她记忆里那个胸前有血的男子出现的原本场景。

因为两个记忆碎片都带血,她当初就本能地放在同一场景里分析了,以为都发生在案发现场。实则韩综救她,跟她道别的场景,早在两个多月以前。

“你我非亲非故,你见我时我还正被府衙缉拿,你因何愿意信我这个坏人,还帮忙安置照顾我?”

“当年我见你第一眼,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信你不是坏人!”韩综语气特别坚定地说道。

崔桃大概明白韩综的意思了,他对她一见钟情。纯粹看脸,所以觉得她不坏。这因果关联搞得还蛮不错的,值得在开封府推广,如此她就不必在开封府坐大牢了。

“所以我们是不是已经——”崔桃心里有数,她是完璧之身,却故意去试探韩综,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韩综连忙慌张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从未做过任何越矩之事。但我承认,我确实一直想得到你的芳心,却不是想把你养作外室。我本打算科举高中之后,便与父亲商议娶你进门,至于身份,我一直在想办法周全,寻妥当的人帮忙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新身份,却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

韩综说完这些话后,低头默了会儿,双手攥着茶杯,抬头时,目光希冀地望着崔桃:“桃子,你真的一点点都不记得我了么?”

“我当然记得你一点啊,你手指上那一‘点’。我想,我以前应该是对你有过感情。”她初见韩综时,心脏突然有一种抽搐的感觉,应该是身体本能地条件反射。

韩综听崔桃这么说有点高兴,却也有点难过。因为崔桃很坦率地丝毫没有羞涩地在陈述这件事,便说明她现在对他其实已经毫无感觉了。

“原来我一直在觊觎朝廷的盐运图。”崔桃叹了口气,“这罪名看来是甩不掉了。”

“你不说,我不说,便没人知道。至于孟达的案子,你只要不认,目前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有罪,回头我再想办法,帮你洗清冤屈。”

“我本来就不冤,何来冤屈?我倒是很奇怪,我自己当初为何我明知道人不是我杀的,在被官府缉拿的时候,却认了罪,一心求死?”

“想来是跟你要保护的亲人有关,地臧阁一直拿此威胁你。一年前我遇见你的时候,我便觉得你其实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心思。”韩综叹道。

崔桃点了点头,对韩综道:“多谢你今日为我解惑,也多谢你曾经照顾我,这顿饭我请。”

崔桃叫来何安,点了八仙楼的特色菜,又要了青梅酒给韩综。

韩综正高兴自己可以和崔桃一同用饭,却见崔桃拿起钱袋,跟自己道别了。

“诶,你不跟我一起吃?”韩综问。

“开封府还有尸体等着我去验,这会儿是忙里抽空来见你的,下次吧。”崔桃对韩综笑着挥了挥手,便利落地转身,如翩跹的蝴蝶一般飞快地下了楼。

韩综含笑望着崔桃离去的背影,复而再负手站在窗边,眼望着从八仙楼出来的崔桃,身影逐渐消失于热闹的街市尽头。

这时候,韩综的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拳,原本艳色潋滟的桃花眸也瞬间阴冷至谷底。

片刻后,一名武人模样打扮的男子闪进屋内,对韩综拱手:“人安全回了开封府。”

“传话给她,若再有下次,我要她的命!”韩综狠狠吐字,眼里充满了狠绝的阴戾。

随从忙谦卑地应是,随即匆匆退下,将门关好。

何安一边在一楼大堂笑脸陪着客人,一边不时地关注五号雅间的情况。半个时辰后,他见韩综从雅间里出来,忙笑着迎上去,询问韩综还有什么需要,是否吃好了。

韩综温笑着应了一声,大方地给了何安三百文的赏钱,便潇洒迈步离去了。

何安立刻带着人去五号雅间拾掇,却见桌上的每一样菜都刚巧吃了一半,连酒也是只喝了半壶。

天大黑的时候,何安便提着食盒,借着给开封府送饭为借口,去见崔桃。

崔桃:“如何?”

“给小人三百文赏钱呢,特大方。”何安说完见崔桃严肃盯着自己,忙道,“崔娘子离开大约两柱香后,有一武人打扮的进去了,之后又出来了。再之后,约有小半个时辰,他人才出来。”

何安接着把韩综吃一半酒菜的情况告知崔桃,直叹奇怪。

“确实奇怪。”崔桃大概明白,韩综酒菜留下的那一半是她的份儿。不挑食,不偏好,每一样均匀留半,可见此人本性之中有偏执的一面。

何安走之后,崔桃便在原地徘徊,琢磨这事儿是否要告知韩琦。

韩综话里有几分真,崔桃不确定,但目前看来他的话都说得通,逻辑上都过得去。若韩综有心瞒着他认识她的情况,真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也是为了避免她被追责定罪,崔桃想不出自己出卖韩综的理由。

总要念及旧情,不能忘恩负义,如果韩综真如他所述那般,他曾那样费心照料过她,帮她规避了官府的追捕。事实上,从韩综没有强占美色这点来看,说明他对她该是尊重的,即便他这人性子里虽有偏执,可很多人的性格都有不好的一面,但这并不代表他本人就一定是坏人。

“你今天又悄悄出门了?”

想曹操,曹操到。

崔桃听到身后传来韩琦的说话声,背部一僵,随后转过身来,和他四目相对了。

“跟我来。”韩琦转身便去。

崔桃跟在韩琦身后,大概揣测到韩琦应该是多少猜到或者怀疑什么。

韩琦带崔桃进屋后,从桌案上拿起一根钗,递给崔桃。

崔桃记得这根簪子,在孟达夫妻死亡的现场,她头上簪的就是这根簪子。在还不知道仇大娘是真凶之前,她一直声称自己贪财杀人,这簪子便是证据之一。后来韩琦怀疑她是细作,便检查发现了这簪子中空。

“孟达夫妻既非你所杀,你谋财害命的杀人理由便不成立,那么这根簪子本就属于你。簪子上有血,说明在你沾了死者的血之后,碰过这根簪子。”韩琦道。

崔桃点头,认同韩琦的说法。

“在孟达夫妻被凶杀的现场,你慌乱之下跌倒在血泊中,外有仇大娘率众人围堵你,诬陷你杀人,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你却不忘确保这跟簪子簪在你的头上。之后你被缉拿至开封府,从不为自己辩白一句,宁愿认罪求死,显然你早已没了求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