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4/5页)

王钊和李远纷纷安慰崔桃,要怪就怪她刚才没注意他们俩的眼色,偏要喊两声‘大人’。

“两顿饭也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崔桃觉得自己必须硬起来,她双手掐着腰,扬眉对王钊道,“今儿就把话说清楚,以后他若还想用我,甭管是验尸、解毒还是做卧底细作,就必须准我随便叫他大人,不带省饭的那种叫!”

崔桃说完,气呼呼地哼一声,转身就朝荒院的方向走,连带着喊着李远的时候都带着怒气:“快押我回去!”

李远马上乖乖应承,乖乖地跟上了,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

王钊一愣又一愣,撇嘴憋了好半晌之后,哈哈笑起来。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敢跟官差耍这么大脾气的囚犯,紧要的是耍脾气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两顿饭。

真真是太好笑了,王钊忍不住在原地又笑了会儿,才去找韩琦。

王钊也不是个傻的,他心里一直念着崔桃的救命之恩,这大事儿他可能帮不了崔桃的忙,但两顿饭的事儿若再不帮一把,那就不厚道了。

王钊先跟韩琦分析了一下崔桃刚才的提议,觉得可行性极高,再强烈建议韩琦同意。

“她能耐多,性子又机灵,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及时应对好。昨晚遇刺的事,就是个例子。李才一个大男人,腰戴着挎刀,却不及她手里的包子和钱袋好用。这天下就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样合适的女子了。”

王钊说罢,见韩琦仍然品茶不语,便试探问他可还有什么顾虑。

“莫非担心她会跑?”

“就她吧。”韩琦应道。

王钊立刻松口气笑了,跟韩琦打商量道:“崔娘子的确是个可用之才,有她在开封府,这许多难事都变得很容易就办成了。她虽是一名囚犯,但我看她也有身不由己之处,再说她跟地臧阁的关系如今也是敌对了,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琦打断王钊的话。

王钊嘿嘿笑:“属下是想说,崔娘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如今就图能吃一口饱饭,韩推官能不能以后便容她偶尔不小心叫您一声大人?她家里亲戚现在如何嫌她,韩推官也都瞧见了,我看她是真盼着能有一位大人照顾她,所以才总是忍不住地把大人叫出口。”

韩琦笑一声,问王钊崔桃原话内容。以王钊的性子,他绝不可能自己主动提这些。

“原、原话也没什么,就是希望韩推官别因为大人这称呼,让她吃不饱饭。”

王钊终究没敢学崔桃的原话,真学出来,那不是给她招打么。韩推官这个人平时看着温润寡言,脑子却比任何人都聪明,一言一行都很有力度,辞退孙志久和钱同顺的事就是个例子。事情做好了,怎么好言商量都可以,但若做不好,便是对韩推官哭天抢地,磕头磕一个血窟窿来,也一样不留情。

“罢了。”

韩琦心里很明白,崔桃的原话绝不会是王钊刚才所讲的那样。谅她今日的遭遇‘可怜’,便不跟她计较。韩琦指了下桌案上的钱袋,令王钊得空给崔桃送去。

王钊赶紧笑着去拿钱袋,倒是被这钱袋的重量给惊着了。可不止十贯钱,二三十贯也有了。这钱袋子还是用上等绸布缝制而成,摸起来光滑如小孩的肌肤一般,想来也是个值钱的。

他就说嘛,韩推官其实是心疼崔娘子的。

崔桃得了钱后,得知自己可以如愿地每顿饭正常吃,扬起下巴,小得意了一把。

她开开心心地把袋子里的钱数了数,居然有三十贯,这怕是韩推官一个月的俸禄了吧?估计是有看她近来表现好的额外奖励。崔桃拿着一点都不心虚,把钱袋在枕头边放好,就美美地睡了。

睡觉前崔桃还好好想了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她准备做葱油饼,要把饼做得表面金黄有点焦脆的那种,里面咬起来一丝丝一层层地松软,再用小石磨把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来一盘清爽地现拌清盐脆萝卜……

崔桃咽着口水入睡,早上起来洗了把脸后,她就兴冲冲地朝厨房去,可左脚才踏过厨房的门槛,就听门外有人喊话让她出去。

李才解开门锁,开了院门,示意崔桃快走。

“这么早?何事?”崔桃恋恋不舍地把脚撤回来,感慨她还没吃早饭。

李才打哈欠道:“我何止没吃饭,我还一夜没睡觉呢。不过把你押送过去,我就可以吃饭睡觉了。”

“那我还真羡慕你。”

把崔桃送到了侧堂外,李远就撤了。

崔桃等了会儿,见有一位蓄着山羊胡中年男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木匣,瞧这架势这一位应该就是刘仵作了。随后又见王钊带着几个人来了,也都等在外头。

崔桃听王钊说大家在这是为了等韩琦,禁不住小声念叨韩琦官僚主义,居然让大家都饿着肚子等他,丧心病狂,没人情味儿了。她的葱油饼,她的手磨豆浆……

结果等了半天,韩琦根本没来这院子,只打发人来捎话,通知大家动身。

崔桃跟着王钊一路抵达了城西北的一处小巷,叫杏花巷,名字还挺好听。

崔桃饿着肚子就睁不开眼犯困,频繁打着哈欠,半睡半醒。直到王钊叫她,她才乖乖跳下马,跟进了院儿,睁眼便见院里一人抱的梧桐树上,挂着一个女尸。

披头散发,一身白色的里衣,身体还随风微微晃动,瞧着真点些瘆人。

崔桃让衙役用剪刀剪下绳子,特别保留下绳扣。然后就检查女尸的情况,并非上吊缢死,除了没有大小便失禁的状况,颈处的不闭合索沟也并无明显的擦伤和皮下出血,痕迹很浅,为死后形成。

崔桃又查了一遍女尸尸表的情况,跟韩琦表示,她需要回尸房进行进一步勘验,才能知道死者的真正死因。

“这怎么回事?”

“钱大夫刚上吊死了,她妻子怎么也……做孽啊!”

“我早说了,这巷子里鬼,是吊死鬼,鬼会来索命的!你就是不信,我要你搬家,你偏不搬!再不搬家,我们也得死在这!”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激动地抓着自己的丈夫抱怨道。

崔桃立刻过去问这妇人缘故,何来吊死鬼索命一说。

“我不知道,我是听我家以前的邻居说的,她早就搬走了。”苗氏见崔桃是官府的人,态度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别听她瞎胡说,哪有什么吊死鬼。这钱大夫会自尽,那是因为他被开封府辞了活计想不开。他妻子看他死了,可能伤心过度,也活不下去,才随她而去了。”

苗氏的丈夫朱大壮说到这里,还有话要说,却又不敢。

崔桃让他但说无妨,没人会责怪他。

朱大壮这才继续开口道:“昨天我瞧见苗氏在家哭,隔墙劝了她几句。她便哭着说是开封府有个当官的害死了他丈夫,她要去讨公道,竟被打了出来!还说不服气,今日还要去闹,要拦包府尹去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