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翌日晨时, 白云间。

裴玄承刚刚放下镜子,房间门口便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世子,林三小姐来了。”

男人眸光微微朝那卧房的珠帘瞥去, 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 方才开了口。

“请她进来。”

不时,小厮的声音再度响起, 同时也传来了推门与请入之声。

裴玄承起了身。

林瑶迈入房中便听见了卧房之中珠帘相碰, 发出清越的声音, 继而看到了他。

裴玄承一身银色绸缎,玉树临风,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让他只要一出现,周围的一切, 仿佛什么都暗淡了。

男人负手出来,那双温柔的眼眸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继而,唤了她。

“瑶瑶。”

语声一如既往的温和, 包括他看她的眼睛。

他到了她的身前,一直瞧着她,拉过了她的手,也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怎么这么早?”

他语露关怀,便这般抱住了她。

俩人又到了咫尺距离。

林瑶本就紧张,此时小脸儿烧红, 无疑更紧张了。

俩人自那云山看雪,一起度过了三日,而后只见过一次, 便是昨日在宫中。

“我不是在监视殿下。”

小姑娘微垂着头,语声软糯娇柔,解释着。

裴玄承垂眸,长睫之下一片淡淡的影子,温和地道:“我知道瑶瑶。”

他自是知道她说的是昨日。

昨日他奉旨入宫,她也去了。

她确实不是在监视他,只因不知太后召他入宫是何缘由,只因惦念,但现在她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林瑶唇瓣微颤,没开口。

裴玄承缓缓地抬眸,将她拉了过来,扶她坐下。

他坐在她身边,给她倒茶,推到她身前,抬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瑶瑶,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会等我么?”

林瑶缓缓地抬了头,对上了裴玄承深邃的眼眸,但见他微微地朝她靠近了来,哑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时常相见,待它日事情结了,我便带瑶瑶离开,与瑶瑶终身相伴,瑶瑶觉得可好,嗯?”

俩人眸光相对,小姑娘的眼睛清澈无比,仿若麋鹿一般纯洁。她唇瓣微颤,长睫缓缓地动了两下,许久还是没说出话来。

裴玄承渐渐靠近她,轻吻了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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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宫中,除了巡逻的脚步以外,四下无声,一道纤细的黑影掩人耳目,翻-墙潜入储秀宫中,一盏茶后悄然而出,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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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九,距离蓁蓁假死逃离还有最后两日。

昨日她还在招猫逗狗,无所事事了一整天,今日突然就紧张了。

尤其是到了下午嬴煜还来了........

眼下她自是希望见嬴煜的次数越少越好。

此事非同寻常,多说多见皆是不宜,她怕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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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嬴煜。

自那小没良心的和他说了要去拜佛后,一连三日,嬴煜又是都没见她。没见归没见,但他暗地里自是对她所谋之事的进展了解的一清二楚。

眼下距离腊月初一便只剩下两天。

嬴煜一直在等她反悔,等她放弃。

然非但没等到,就那暗卫所描述,似乎,她还挺雀跃?

男人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使劲儿地掼在了桌上,黑着脸。娘的,他又想骂人了!

这般自己生闷气,自酌自饮,喝了两壶酒,而后也不知道是借着酒劲儿还是怎么,脾气更大了,起身粗声,极其不耐地朝着张忠连唤道:

“备辇!”

那宦官一头的汗,连连答应,立马下去吩咐。

而后他去了哪?

自然是去了延禧宫,苏蓁蓁那。

沿途一路,那男人宽肩长身,手臂搭在扶手上,沉着脸,脸色黑如煤炭,肃然地倚靠在御辇之上,那股天威让人望而生畏,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心情不好,其下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嬴煜面上这般,心中只有更甚,怒火极旺,暗道:那个小狐狸精放肆!大胆!她还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就差两日了还没反悔的动静。她还真要跑!还是假死逃跑!想要和他今生再也不见了!真是反了天了!她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不知道他是谁?!他现在就去找她摊牌,现在就去揭发她!去收拾她!

嬴煜显然是带着火来的,且是信誓旦旦,内心之中大张旗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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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

蓁蓁一听说他来了,着急忙慌地吩咐宫女嬷嬷。

“乐云,鹊喜,嬷嬷快快!”

她近来更是高度警惕那男人的到来,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了,绝对不能有什么差池!听到宫人报了,她立马让人准备,候着,而后不时便听到太监的通报,继而看到了人........

那男人一出现,小姑娘眼睛就是一亮,殷勤的过分,当即就像上次那般,雀跃地便迎了过去。

“陛下!”

她过去就香软地钻进了他的怀中,口中连连娇唤。

“陛下,妾身好想陛下。”

嬴煜大步流星,带着火而来,路上想的就厉害了,想摊牌,想那小人儿跪在他面前求饶,当真是解气又解恨!但一到了地方,看到了人,那小姑娘一扑过来抱住他,他竟是立马就站在了那,手不自禁地就抬了起来,也搂住了人,抱住了她,且是很紧很紧的抱住了她。

接着便风也调了雨也顺了,脾气和怒火竟是瞬时全压在了心里,面上半分都没有了。

“妾身听闻陛下近来政务更加繁忙了,陛下可莫要太累,伤了身子,妾身会心疼的。”

那小妖精扬着小脸儿,娇艳欲滴,说的一本正经,极是感人肺腑。

男人有气撒不出,过了一会儿粗声道:“知道了。”

接着俩人便进了屋去。

嬴煜可谓是心底的火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蓁蓁自是全然不知,她只想着眼下。

宫女上了茶来,她立在桌旁为嬴煜倒水,一双美目缓缓地转着,寻思着和他说点什么,最好是无关紧要的,越无关紧要越好,而且自己可定要打起精神啊,千万不能瞎说乱说什么!

嬴煜坐在那,面无表情,但心中怒着,一会儿想:收拾她!教训她!和她摊牌!!

一会儿又想:不行,她肯定要害怕,肯定得哭,心中竟是舍不得,最后折中,便想着再等等看。

正在这时,但见那小人儿端了茶过来,一副小狗腿的模样,笑吟吟地开口道:“陛下喝茶。”

嬴煜接了。

“陛下要给嘉宁公主赐婚了?”

蓁蓁想来想去,想起了昨日太后召见顾晟尧一事。嘉宁公主要为顾晟尧悬梁自尽,非他不嫁,想来太后是要赐婚的。

此事好,她好信儿,感兴趣,想知道,还和她与嬴煜都无关,更与她逃跑无关,没有比之再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