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封妃(三)

夏婼这话说的很顺畅, 微微垂首,没有丝毫的扭捏,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恳求之意, 但也没有过于低三下四。

只是她仅是面上镇静, 实则一颗心早已翻了个, 这男人又怕人又陌生, 她可谓是硬着头皮站在这。

她报了姓名身份,实则不报,蒋卓也都知道。

男人满心满脑地好奇, 求他?

他想不到会是什么, 于是冷声依旧,开口问道:“何事?”

夏婼心下更是紧张, 但面上平静从容, 不卑不亢,极其有礼,这时也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民女与姐姐想求求侯爷帮忙往宫中给蓁蓁送些钱财和一个自小照顾她的丫鬟, 且不知侯爷愿不愿意帮民女的这个忙?”

那蒋卓一听恍然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要求他往宫中送人送物。

此事他并非办不了,但颇为麻烦, 重要的是凭什么?

那男人听罢眉头一蹙,一声嗤笑, 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着动了脚步,不紧不慢地寻了个椅子坐下。

“本侯是送了那苏蓁蓁进宫, 但此送是赠送而非护送,你可明白这其中差别?本侯送她入宫,是供皇上玩乐享受的, 你可又明白这意味着何?苏家现在是什么身份?烫手的山芋,你不会不知道吧?本侯为她办事,没风险惹上麻烦?所以,说说看,本侯有什么好处,什么理由,呵,凭什么帮你?”

夏婼眼圈早就红了,强忍着没掉下泪来。

她一个弱女子,本来就战战兢兢地来,脸小是一方面,那男人的话也无异于讥讽奚落了她。

夏婼当然知道她们没什么给他,他有钱有权,什么都不缺。

她微微攥了攥手,自己与姐姐本来对这平阳侯抱着的希望也不大,眼下他如此态度,显然便是拒绝。

夏婼听了没回答,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而后微微一躬身,细声细语地便言了告退。

她柔柔弱弱地转了身,出门离去。

那平阳侯本来是靠在椅背上,但随着那美妇告退转身走了,他眼睛看着人,背脊一点点离开椅背,竟是差了一点就站了起来。

他没想到那美娇娘就这么走了。

男人喉结微动了两下,眸子朝那门外看了许久,方才收回了视线。

他倒不是特意不帮她,若是旁的事儿,许他也就帮了。

苏家太敏感,何况那苏蓁蓁是他送进去的。

不好。

蒋卓抿唇又靠了回去,一张脸沉着,不知怎地,不大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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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婼出了蒋府大门方才用帕子擦了下脸,无疑极为失落。

这法子不成。

她与姐姐得宫中消息并不及时,之前一次说蓁蓁每日都不大吃饭,还被人欺负,被送过馊饭,被下过虫子,人都瘦了一圈了。前段日子还说原被分去伺候她的两个宫女皆是离她而去,眼下她没钱又没人,且不知到底有多艰难......

夏婼越想越为外女担忧,心里好生难受。

她从蒋府出来,特意走着僻静之路怕被人看见,苏家马车在远处小巷停着,她一路过去。

然走着走着,突然见前方不远出来了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还算周正,三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也整齐,但夏婼看到人,却是吓了一跳,一张美貌清纯的脸上顿时现了慌张之色!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邱珏!

那美妇心口狂跳,脸色煞白,要跑,但终究是个柔弱的女子,没几步,便被那邱珏旋追了上来,截了住。

“贱人!”

那男人和她拉扯,将人挤到了墙边,而后便是破口大骂。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我下蒙汗药!让我失信于人!你以为你跑到京城我便找不到你了,我他妈的非得把你卖到妓-院去!”

夏婼被她掐的疼,眼泪簌簌下落,使劲儿挣扎。

“放开我,我们和离吧!”

“和离,你做梦!”

那邱珏没找到她之前,满腔怒火,甚至都想动手打她,可找到了人,这美娇娘香气袭人,这脸蛋儿,这身段,邱珏虽阅女无数,但绝对承认谁也比不过她!

眼下这么久没见,他如何把持的住,顷刻便换了主意,话锋一转,当即就要朝她亲来。

“好了,行了,跟我回家吧,我疼你。”

夏婼才不要和他回去。她说什么也不会和他再过下去了。

“你,放开我,放手!”

那男人眼睛猩红,控制不住了,直接将人扑倒在地。

夏婼惊呼,不住地挣扎,给了他好几巴掌。

“救命,救命!”

她大声呼喊,但颇为绝望,此处太是僻静,然就在这时,却是见那邱珏突然被人一把提了起来,而后夏婼便看见了一个男。

那男人威风凛凛,穿着一身墨绿色绸缎,冷着脸,极其严肃,单手拎起那邱珏便把摔在了墙上,而后都没待那邱珏反映过来,便是给人一顿揍!

人竟然是那平阳侯蒋卓!

蒋卓自那美娇娘走后,心情极差,看谁都不顺眼,到底是出了来,出来没多久,便听到了声音。

常年行军打仗之人,这眼睛和耳朵都好使于常人。

蒋卓三拐两拐,就循声找到了人,眼下给那邱珏一顿好打,然后一把将人甩给了跟过来的随从,仿是颇急地看向了那美娇娘。

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话?

夏婼早已起了身,弄了微乱的衣服,梨花带雨,眼圈红着,瞧着更加柔弱了。

“他是谁?”

蒋卓朝她靠了两步,开口问了话。

夏婼起先没答,只缓缓一礼,“多谢侯爷搭救之恩。”

蒋卓喉结动动,应了一声,而后又问了一遍。

“那个男人你认识?”

夏婼不想说,可谓家丑不可外扬。

哪个女人会愿意和别人尤其还是个陌生男人说自己的家丑。

原她自然还是不想说,但想了想,不管怎样是平阳侯救了自己,于情于理都算是恩人,恩人问句话,不答又不大对,于是便点了头,但这点头之际,眼中又朦朦胧胧地涌起一汪泪。

自己遇人不淑,命不好。

那男人常年在外鬼混,败光了她的嫁妆,欠了巨额外债,还要把她送给债主过夜抵债。

她便是因为这事,前一夜耍了心眼,诱他喝酒,给他下药,连夜带着女儿跑了。

“他是我丈夫。”

那抹泪转瞬即逝了。

夏婼抬头看了一眼平阳侯,说完再度道了谢,便想走了,岂料那男人却是又向前进了一步。

夏婼微惊,下意识柔柔弱弱地退了一下,但听那男人再度张口道:“刚刚,你说要和离?”

夏婼唇瓣颤颤,微微攥了攥手,怯生生地看他一眼。

这种事,女人更不爱提及,也不知这平阳侯一个大男人怎地还爱打听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