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早上桑若特意去绣春院一趟,这才从小丫鬟嘴里打听到宝婳今个儿没在三公子屋里伺候。

宝婳似存了心事,刻意回避了三公子,又好似一早就同三公子说好了,告假一日为花灯节晚上的事情做准备。

总之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地也说不清楚。

桑若到下人房里找见宝婳,恰好瞧见她正收拾着东西,那枚被宝婳作为信物的玉佩也在其中。

宝婳见她到来,倒是有些欢喜。

“桑若,我想离开府里。”宝婳忍不住将心里话告诉了桑若。

“这是为何?”桑若略有些惊讶。

要知道这宣国公府可是权贵家世,在这府里能做到三公子贴身丫鬟这个地步,已是极不易了。

比起外面那些寻常妇人不知道要体面多少倍了。

宝婳哪能不知晓这个道理,但她如今正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她总不好告诉桑若,自己先时一直努力爬床,结果却爬到二公子的床上去了……

她一直惦记着三公子背地里却睡着二公子,若被人知晓传了出去,指不定她就被旁人当做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宝婳为难得很,便扯谎道:“我想出府去找我的家人,兴许我出去见见世面,就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不同三公子相认了?”桑若问她。

“我早已同三爷说好,待花灯节上我便去府外与他相见,同他说个清楚,到时候我再向三爷讨一笔路费离开府里,想来也是不成问题的。”

宝婳对桑若很是信任。

毕竟当初没有桑若为她求情,她也进不来宣国公府,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着苦呢。

“宝婳,你也知晓我自幼寄居在舅母家中,我父母打小便丢下我离开,我同你一样,都想去找自己的父母,所以你要去找你的父母我也是支持你的。”

她为人向来善解人意,如今宝婳要离开,她竟也处处理解,宝婳握了握她的手,对她更是喜欢。

“桑若,你待我极好,若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看望你的。”

二人说了会儿话,桑若便借故离开。

她出了宝婳屋中,走到偏僻无人之处,才缓缓拿出一枚玉佩。

那玉佩正是宝婳同三公子相认的信物。

桑若心中暗道对不住宝婳,口中微叹,“就当抵消了我对你的恩情罢……”

她说罢,便将玉佩收起。

桑若想帮二公子这个忙。

也唯有如此,她才能有机会去到二公子的身边伺候。

这厢宝婳前脚送走了桑若,后脚便又有人过来。

起初宝婳还以为是紫玉她们,岂料门外便响起了梅衾温柔而平和的声音。

宝婳吓了一跳,连忙跑到门后,见对方只是轻声唤她,便偷偷将门拴插上。

门外梅衾自然也听到了这细微的动静,不由蹙了蹙眉。

“宝婳,你昨日与我说的话,我想……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

宝婳听到这话,脸颊顿时又涨红了。

三公子这样说,她更是没脸再见他了。

“今天晚上,人那么多,你定然找不到我罢……”

花灯节单凭背影便能认出心喜之人的风流桥段都是话本所编,焉能当真?

她不过是想与他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宝婳的想法总是极容易叫人猜透。

他的声音轻轻的,似含了叹息一般,一下子就揪住了宝婳的心肝。

宝婳隔着门声若蚊吟般,“我找得到的……”

她这样说绝非大话。

三公子在她们这些人心中便如耀眼的夜月一般,星星繁密固然难寻,可那抹月色才是独一无二。

梅衾这样光风霁月的人走到哪里都必然是耀目惹眼。

更何况宝婳还那样熟悉他的身形,焉能认错。

梅衾见她总算开口说话了,不由笑说:“宝婳,如果你找不到我,就记得在大槐树下等我,正好,我也有话要与你说。”

他说完,投在门纱上的身影便渐渐离开。

过了会儿宝婳打开门,见三公子人早就走不见了,不由感到一阵心酸。

三公子那样好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了。

可惜宝婳已经决定好了,她要同三公子说清楚后,然后就离开府里。

她想她即便找不到他,最终他们亦是会在槐树下碰头,结下一个圆满的结局。

入夜之后,街上便逐渐热闹起来。

梅襄置身于其中,街头街尾人流如织。

今夜白家姑娘就在其中,借着灯火繁华的夜晚制造一场风流韵事,对于梅襄而言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年轻姑娘偷望着他,都暗暗红了脸。

起初她们往他身上投帕子,想要与他说话。

都被他用温柔的语气一一打发。

可他再有耐心,也禁不住一拨又一拨的女子跟割不完的韭菜一般出现。

是以梅襄原本还可以伪装得春风一般的笑脸竟渐渐沉下。

饶是如此,都挡不住那些热情小妇。

梅襄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面前停下。

管卢便瞧见街角一个粉裙女子带着丫鬟仆妇缓缓往梅襄的方向跟来。

这粉衣女子正是白家熏珠姑娘。

想来二爷与这女子竟也有意外之缘。

毕竟今夜还未至梅襄设计好的环节,这女子便先一步巧遇了梅襄。

方才梅襄猜灯谜时,管卢便一眼认出对方。

梅襄被人围着,知晓白家姑娘就在其中,他才漫不经心地将手中赢来的东西转手赠出。

在场不少女子都眼巴巴地想要得他馈赠,可他却独独将得来的两盏小花灯都送给了白熏珠,让白熏珠当场就羞红了脸。

梅襄离开那处,便好似让白家姑娘的魂也跟着走了。

勾引人的事情,竟丝毫不费力气。

他拿起一个面具打量,俨然对今夜勾引良家小姐的计划感到一丝枯燥。

不过白熏珠既是寻了过来,他少不得还要与她花前月下一番,如此才能有足够的理由将那狗血桥段上演。

梅襄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想到元氏在远处被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兴趣渐渐又升起几分。

白熏珠捏着香帕,身后丫鬟仆妇不少,她温声叫她们在此处等她,勿要跟着太近。

其中一个年长的妇人是她奶娘,忍不住劝道:“往日姑娘想要结识何人都无所谓,可我听说夫人私下里已经为姑娘定了好人家了。”

白熏珠笑说:“我家中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合心意的如意郎君,奶娘何不成全了我?”

她说完便自己往那公子跟前凑去。

奶娘心想罢了,如今太平盛世,民风开化,总不能拘着小姐不许同旁的男子说话吧?

白熏珠走到梅襄身旁,便瞧见他恰好带上一个面具。

那面具花纹古朴,只遮住将脸上半截遮挡,他转头朝她瞥来,竟仍是叫她心速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