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慧贵妃不禁又有了火气。

他这意思, 分明是死不悔改!

“区区一个徐幼宁,哪里值得你以身犯险?虽然本宫也心疼孙子,可若是你不在了, 有孙子又有什么用?”慧贵妃苦口婆心地劝着,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本宫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容易么?你执意要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如果没有你, 我还怎么活下去?”

太子见慧贵妃如此伤心, 心里自是难过的, 他忙安慰道:“母妃, 你放心,儿臣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更不会去找死。那天儿臣去文山别院,就是笃定他们夜里会动手。你瞧,这回不就把母后埋在锦衣卫里的人揪得七七八八了么?锦衣卫是父皇最信任的人, 母后在锦衣卫动手脚, 往后在父皇跟前, 母后可不好说话了。”

“那倒是。”慧贵妃自然乐见皇后吃瘪, “不过, 你往文山别院去的时候, 真是这么想的?”

慧贵妃横着看向太子,满眼都是怀疑。

太子朝着她咧嘴笑了下, 露出好看的牙齿。

“当然了,母妃。”

他向来是平淡无波的,甚少有大悲大怒大喜。唯有从前惹慧贵妃生气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笑来讨好她。

慧贵妃见他这样笑着,心里的气顿时扫了大半。

虽然想笑, 却仍是板着脸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要不然,本宫饶不了你。”

庄敬笑道:“如今弟弟大了,一切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往后母妃少操些心,叫他自己忙活就成了。”

“本宫巴不得少操心。”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慧贵妃和庄敬同太子说了这些日子行宫里的事情,便离开了。

目送着慧贵妃和庄敬离开后,太子这才转身进了殿内。

“幼宁呢?”

殿里静悄悄的,没看见一个人影。

素心恭敬道:“方才姑娘回来,用了一碗粥就躺下了。”

果真睡了。

太子眼眸一垂,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往后别叫姑娘了。”

在文山别院的时候,因着里里外外都是锦衣卫,底下人都是称呼幼宁为小主。

听那么久,再听“姑娘”就觉得别扭了。

“奴婢知道了。”

见太子似乎要往殿里走,素心犹豫片刻,终是道:“殿下,小主躺下之前,说想多睡一会儿。”

“让你在这儿拦着我?”

“嗯。”

“知道了。”太子说着,径直往里走去。

素心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退到一旁。这是主子的宫殿,她如何拦得住主子呢?

太子进了内室,见榻上的帐子已经落了下来。

他走到帐子前,径自解了衣裳,撩起帐子钻了进去。

还没碰到徐幼宁,里头躺着的那个人便动了动,背对着他去。

“殿下要歇在这里吗?”

果真没睡。

“嗯。”

太子唇角一扬,就势躺下,闭上眼睛假寐。

身边的人许久没动静,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殿下,不是说好,你在别的屋歇息吗?”

“嗯,”他心中冷笑,才刚躺下,她憋不住要赶人了吗?

这么多日来,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早就令他窝了火。

“殿下……”她似乎想催促他离开。

太子皱眉,伸手就把她翻了过来,拉到怀里。

正想讽她两句,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顿时便觉得心疼了。

她忙着把自己赶走,自己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吗?

太子在心底微微一叹,只静静的搂着她。

“幼宁……”

徐幼宁捂着他的嘴,小声道:“我不想说话。”

“好,不说话。”

徐幼宁缩在他的怀里,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

那日她从绘春亭回去的时候,模样就叫他担忧。他情愿她大哭大闹,也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

太子原想着,让她静几日,或许自己能走出来,可现在看来,她根本没办法自己走出来。

她的伤心、她的难过,全都憋在心里,令她每一日都过不好。

“还生我的气吗?”太子问。

徐幼宁摇头,“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那好,既然跟我没关系,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徐幼宁仍然摇头,只是这一回没有说话。

太子心下一沉,多少有些不痛快,到底还是耐心地问:“那你觉得现在做点什么,能让你觉得开心一些?”

徐幼宁当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可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久没被他抱着怀里,此刻倚着这么个坚实温暖的人,一直缠绕在她心头多日的阴霾仿佛消散了不少。

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里居然生出了一丝依赖感。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两只手也紧紧抱着他的肩膀。

见到徐幼宁这副模样,太子想气又觉得好笑。

瞧着明明是想自己了,为什么那么多天都不让自己进屋呢?就因为担心自己瞧见她抹眼泪吗?下一次,她再叫自己离开的时候,他得坚决一些。

由此,他愈加心软,将她搂得更紧,也由着她不说话。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了。

徐幼宁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等到自己心里舒坦了,方才抬起脸,犹豫了一会儿,喃喃道:“其实我不只是因为祖母的事……”

“还有别的事?”

一提起别的事,徐幼宁的眼泪又出来了。

太子一下就紧张起来:“到底什么事?”

“我,我就是,”徐幼宁难过极了,抬起手摸着太子的下巴。

她该怎么说呢?说她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从前她只是没有娘,现在可能连爹也没有呢?

不行,燕渟是北梁人,如果她真的是北梁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更何况,现在这些事情根本毫无头绪,也毫无证据。

“我……我就是觉得很孤单。”

孤单?

太子抓住了她的小手,很柔,很轻。从前她的手有点肉,抓起来软乎乎,这回疫病过后,手也跟着瘦出了骨相,只握着一把骨头,着实可怜的紧。

他叹道:“我知道,祖母是你最亲近的人,她走了,你很难过,可你现在有我,还有小黄,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说的不是这种孤单。”徐幼宁小声道。

太子疑惑道:“那你说的,是哪一种?”

徐幼宁苦笑了一下。

“我的妹妹,徐幼姝,你知道吗?”

太子知道有这么个人,素心跟他提过,徐幼宁每回回家的时候,这个徐幼姝都会跟徐幼宁拌嘴吵架。

“她来惹你了?上次不是没见她吗?”

“你听我说嘛!”徐幼宁道。

“好。”

“徐幼姝是我爹最小的女儿,也是太太生的嫡女,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就是家里最得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