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第2/9页)

我们东吉祥胡同也有个F4,当然不是什么Flower 4,而是Fat 4,四大胖妞儿。兄弟我生得晚,是F4里的老小,我从小就看着其他三位胖姐姐在情海里沉浮。

前院胡家大姐打从中专毕业起就开始相亲,一张口就问什么时候娶她,现在快四十岁了,还奋战在相亲的路上。

后院毛驴她姐觉得她瘦下来就会有男人爱她,人懒又不爱运动,天天试着各种减肥偏方,做缩胃差点出事,现在人倒是瘦了,不过身体不好,也不好找对象。

跟二位姐姐虽然同列F4,但我跟她们都不熟。跟另一位胖姐,同院邻居范特香,倒是惺惺相惜。她也想找,但是人挑她,她也挑人,最后挑剔成历史学女博士,准备为学术奉献终身了,她幽默地说,终身单身也挺好,起码她胖的基因不会遗传给下一代了。然而范特香姐姐终有遗憾,她也曾有不错的人选,但她想太多,终身大事就这么蹉跎了。当年我还是个高中生,她给我忠告,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猛点头。

于是但凡有人搭理我,我不放过,不多问,不计较,不情绪化。人家不爱我了,我还鞠躬感谢:谢谢你对我好过。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所以,你要问我,我喜欢郝泽宇哪儿啊。我哪有资格回答这个呀!有人对我好就不错了!何况,郝泽宇对我还真好——而且郝泽宇还长这样!郝泽宇过几天把我踹了,我也可以被车撞死了。此生无憾呀!

〔二〕

刚把郝泽宇夸得天花乱坠,这位小爷就给我出幺蛾子。

网剧在上海拍,上海挺精致的,特适合偶像剧匪夷所思的剧情。但恋爱中的郝泽宇,满腹柔情都无法展现在表演上。

女主角腕儿大,片酬就卷走了一半的投资,只给了三十天档期,一天还只拍十小时,从出门开始算时间。戏份当然拍不完,女主角这钱赚得挺轻巧的。

但也服了中国影视同人们,为了节约时间,找了块绿幕,拍了主角的各种特写,场景干脆后期合成了。又在上戏表演系,找了个跟女主角长得像的小姑娘,专门替女主角拍背影啊、侧面的戏,怕近景穿帮,干脆做了张女主角的人皮面具,贴在小姑娘脸上。

郝泽宇对着戴人皮面具的女替身,各种山盟海誓,开始他还调笑,就当作无实物表演练习了,但演了一个月后,他颓了,各种闹情绪。

他要是摆摆小明星的架子,适当耍点大牌,我也理解。可他上升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要都这么演戏,中国影视业就完蛋”上来。我没当回事,嘟哝一句,“现在不都这么干吗。”他非常失望,特瞧不起我。

我没当回事,帮他叠衣服。他看我没反应,更生气了,“男朋友这么瞧不起你,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嘘,小点声,别什么都说,被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我看你就是不把我当回事!”他摔门而去。

我以为哄哄他就没事了,没想到趁着剧组转场到巴厘岛时,他拎着箱子就没影了,手机还关机。

明星助理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我慌了,连忙找老牛。

老牛微笑,说没事啊,过两天他就回来了。他开始秀恩爱,说他男朋友的小肚腩可可爱啦,他能玩一天。

我大惊失色,同样是谈恋爱的人,老牛心可真大。忘了说,老牛最近在走蜜运。上次我为了转移话题,随便指个路人,说是她前任,老牛不是追出去了吗?前任当然没找到,但是现任倒是找到了,街头邂逅、一见钟情这种奇迹,也会发生在老牛身上。一向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就此倒下,半个演艺圈都安静祥和起来,群众们纷纷沉浸在国泰民安里,甚至有人说,为了日子好过,以后大家有合适的给老牛送过去好了,让老牛一直恋爱下去。

在焦头烂额之际,我收到一条短信,某航空公司发来的,说我在它们网站上定了一张去哈尔滨的机票。

我以为是诈骗短信,刚要删掉,郝泽宇的电话却打来,说让我去哈尔滨。

我让他赶紧回来,别闹。

他说他就在哈尔滨呢,我要不去,他就不走。这是闹脾气的大明星,还是闹脾气的男朋友?

从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出来,我一阵激动。啊,这就是东方小巴黎哈尔滨吗?跟北京没啥区别啊。我对东北的了解只有:猪肉炖粉条、冷、郝泽宇。

出租车师傅倒是很热情,一上车就听出我北京口音,问我来哈尔滨嘎哈(干啥)呀。

因为在异地,我一想这都挨着俄罗斯了,心也放得比较宽,我说来看男朋友。

师傅问我男朋友咋样。

我说,长得好看,人也挺好,就是脾气差点。

师傅宽慰我说结婚后就好了,东北男人可疼媳妇儿了。

我翻白眼,师傅真是乐观,我可没想那么远。

师傅突然起劲了,问我,我俩结婚后,我男朋友是不是就北京户口了?

我随口一说,大概吧。

师傅兴奋了,说那挺好,有北京户口,将来孩子也是北京户口,北京高考分数低,在哈尔滨上三本的成绩,在北京就能上清华北大了。

我实在忍不住,说师傅,那是误会,北京的孩子考大学挺难的,我还只上个专科呢。

师傅开车呢,都忍不住回头看我,“专科?那你得多差啊!”

窗外,郝泽宇的广告牌闪过。他拿着一袋甜面酱,笑得可甜,广告语是家乡的大酱,就是香!

凭什么你们东北的大酱就香!我心里燃起了对家乡的无限热爱,就北京话题跟师傅进行了亲切的会谈。

一小时后,郝泽宇去派出所接我。没错,会谈有点跑偏了,我跟出租车师傅最后吵到了派出所。

师傅说我要是个男的,就打我了。哼,你打啊,站起来还没坐着的我高呢!

师傅又说,不用你们北京人猖狂,没有黑龙江的煤、大米、石油,你们北京啥都不是。

哟,北京啥都不是,那你们东北人别来啊,怎么遍地都是东北人啊?

师傅又攻击我,说东北人不到北京去,你这么胖,你能找到对象?

“谁说的!我交往过大连的!”

“大连也是东北的。”

“我交往的大连人是山东种!”

“哪儿的种都是黑土地的人!”

我卡壳了,哎,要真这么说,我历任男朋友,好像都没出过山海关……不行啊,北京生我养我,我得捍卫我大帝都啊!要不要使出撒手锏,说东北男人都是黑社会,东北女人都是鸡?我抬头看一眼,派出所的警察长得又高又壮,待会儿会不会打我?哎,还真别说,他们哈尔滨的警察长得真帅,起码有三个都是我的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