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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在青年路上,经过这一折腾,肚子饿过劲儿,原本的好心情被两人磨成颓丧。不知是谁又聊回到张一寻辞职的事,朱夏还是觉得可惜,毕竟算是上升期的工作,大不了先不着急写小说。但张一寻说跟写不写小说没关系,是他确实做得不开心。

张一寻愤愤道:“说到底你就是不支持我辞职。”

“我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种假装表现宽容的话,本质上就是反对!”

“我反对又怎样,你已经辞了啊。”

张一寻急了:“如果是你朱夏,早就辞了一万次了,换我,这一次都不行。”

朱夏说:“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工作目前没什么毛病,没原则问题吧,工作是你自己的,我也是为了我们的生活着想啊。”

“它最大的毛病,就是它根本不是我张一寻该做的工作。”

“你该做什么?灵犀一点,造福社会?真当自己是上帝啊。”

张一寻话锋一转:“我还真是!”

“白痴!”

想来这是他们来北京后头一回吵架,张一寻觉得朱夏不理解他,可怜巴巴地走在前面,朱夏也在气头上刻意放慢步调跟着。眼看张一寻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大门,她气急败坏地关掉了马上没电的手机,转而掉头走了。

在国美附近晃悠了一个多小时,走累了,看到路边的生煎包店,想到张一寻没吃过,就买了点,顺带买了两杯豆浆,付完钱才想起来自己正在生气。

拎着晚餐,她走一步退三步地往家的方向走。半路遇上穿着短裤拖鞋,举着手机急赤白脸的张一寻。张一寻看到她,先是一横,随后忍不住笑,朱夏嘟起嘴,气未消但也觉得好好笑。

张一寻说:“我的底线就是今后吵架不许关手机!”

朱夏说:“我没关,手机没电了。”

“我劝你善良。”

“快帮我拎一下,手都勒疼了!”

最后两人愉快地在家吃了顿生煎包子宴。

朱夏接受了张一寻辞职的事实,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在家里那么邋遢。可是张一寻真的创作起来,就是会不自觉地制造垃圾,为此,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垃圾制造者邱白露偷偷请了个钟点工,每天在朱夏下班前,会把家里回归原样。以至于每每朱夏回来看到如此温馨的三人之家,都会在张一寻脸上留个吻,给邱白露的奶茶里多加一份珍珠。

邱白露这段时间常在家,破天荒地没有谈恋爱了,而是时常抱着手机滑呀滑的,时不时发出一声浪笑。

“她应该在网恋。”朱夏说。

如果朋友圈有查看来访客人的功能,那陆乘风一定会觉得邱白露是个变态。原本没几条的朋友圈,被邱白露刷了一遍又一遍,有时点了赞,又故意取消,隔几天再点一次。

强势刷存在,逼着陆乘风给她回微信。

陆乘风的手机又响了。

他一看是微信提示,懒得滑开,放到一边,继续看电视。

旁边的李亭玉看在眼里,问他:“上次那个宣传片的工作怎么样了?”

“没有消息了,我明天问问看,不能催得太紧。”

“我今天去试了一个现代戏,角色还挺好的。”李亭玉柔声道。

“嗯。”陆乘风勉强撑出一个笑。

电视上正在放《One Day》,李亭玉看得心里闷闷的,躺在陆乘风怀里问:“你有一天会不要我了吗?”

陆乘风顿了顿:“你又不是件物品,不存在要不要的。”

“反正这辈子我就跟着你了。”

“我们都不是为了取悦谁才恋爱的,要为自己活。”

李亭玉坐起来:“你就不能说一些让我开心的话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陆乘风把她重新揽入怀,在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别把戏带到生活里来,我们好好的就行了。”

李亭玉欲言又止,看着电视明明灭灭的光,脸上再无一点盼望。

他们去年在那个大导演的组里相遇,前期在演员培训班上课,每天像是重回校园,一起排练,一起吃饭,一起解放天性。

十人的小班课,两两要完成一个训练,面对面隔着十米的距离,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从对面走过来,不能退缩移动,完了两人调换位子再来一次。演员是讲究气场的行当,看谁用眼神表情就能唬住人,也看谁不为所动坚定自我。

这种训练在外行人看来会很暧昧,因为指导老师要求径直向对方走,两个人的眼神不能离开彼此,而且可以以任何形式撞在对方身子上。

他们分在了一组,陆乘风个子高,李亭玉走向他的时候,得仰着头看他,靠近时与他撞个满怀,攻击力全无,对方坚定如钟。轮到陆乘风向她走,李亭玉看着他气势汹汹的眼神,竟然有些害怕,五米、两米,越来越近,直到陆乘风硬撞上来,李亭玉吓得想躲,没站稳,跌坐在地上,陆乘风立刻弯下腰询问,他的眼神又变得好温柔。

那种让女孩子怕过且温存过的男生,都无法只成为女孩心里的过客。

一个月的训练结束后,他们就在一起了。谁也没跟谁表白,就自然而然地因为租房子的事决定住在一起,有了家,心就有了归宿。

唯一的遗憾,是李亭玉顺利拍完了那部戏,而陆乘风被临时换了角。戏拍到一半,李亭玉还跟制片方的经纪公司签了约,杀青没多久,就接到了商务合作。

上帝是公平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不公平。

有些动听的话,陆乘风不是不能说,而是深知自己没资格说,话说多了,怕一语成殲,尽管少了一点心意,但此刻的不打扰,却是一种不合时宜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