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智夺虎符(第2/4页)

“诺。”墨武揖手退下。

我惊讶,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枫子兰入安城原来不过是晋穆与枫三少合谋的局。如此一推,想来枫三少找妍女,拿连城璧取悦姑姑,那也是晋穆默许下做的事了?我无言而默,心里虽想不出所以然,但脑中却突地记起他晨间和我说起此事的神情,不禁额角隐隐渗出了冷汗。

此人心计,深沉难测,当真骇人如此?

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我侧眸瞧了瞧晋穆,但见他以手支额,唇紧抿,面色沉毅,眼帘微微垂下,正认真地看着一卷锦书。

无颜面含微笑,一直不语。

一瞬间,我倒明白过来他要让我看什么戏。

“汶君入了凤翔城?”低眸看了半天的锦书,晋穆抬头,看着站在帅案之前躬身听命的侍卫。

“是。”

“见到伏君了?”

“对,属下亲自将汶公子送至桃花居。梁国公子伏君虽为在夏质子,而且夏梁如今也在交战,不过因为伏君将娶夏国公主绛蓉的缘故,此公子在夏行动仍很自由。”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无颜闻此事忽地冷笑。

我回头看他,却见他已紧蹙了眉,面色不豫,目光渐渐寒下,似冰凝在其间。

这声冷笑太过突然,安然如石的聂荆扬眸看过来,神色微微恍然。晋穆也似听到了,他回头瞥了无颜一眼,眸色深浅变幻,隐隐约约的,似有莫名的得色落入眼底。

晋穆沉吟,再次问那侍卫:“汶君可有向伏君劝说?”

“属下不知。那桃花居看似平常,但四周草木却是按星象八卦布置,常人靠近不得。属下试过一两回,可惜皆因入迷途而不得不返回。”

晋穆伸指揉揉脑袋,正待挥手让那侍卫退下时,那侍卫却踌躇一下,低声道:“不过……”

“什么?”

“属下离开凤翔城的时候,亲眼见绛蓉公主打扮成男儿的模样,策马南下。”

晋穆愣了一下,而后笑开:“果真如此?”

侍卫揖了揖手,回道:“是。属下派人偷偷跟踪绛蓉公主,确信她一路南下,是直奔夏梁战场。”

晋穆凝了眸,笑意虽淡却毫不遮其欣喜。

无颜抿抿唇,剑眉上扬,凤眸凝起,目色深广得仿佛暗夜重重揉入。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我心中暗自一突,虽不了解出了何事,却也只能伸手按住他的指尖,轻轻握着。

他叹口气,面色定了定,宛如常样。

侍卫退下。

帐中又恢复安寂。

晋穆挥笔写下一卷帛书塞入竹筒,封存好后,这才拿下脸上的面具,起身走下帅案,坐到聂荆身旁,看着无颜,但笑不言。

无颜勾了唇,声音淡淡不觉喜怒:“穆侯好本事。”

晋穆笑:“怎么?”

“汶君入夏不入梁。入夏不见别人,唯见既是夏惠死敌又是夏惠引以为兄弟的伏君,中间还有一个出入进退不得的绛蓉公主来牵制……这等本事,难道还不厉害?”无颜微笑,看似好脾气得很。

晋穆不否认,点头:“承蒙夸奖,不敢。如你豫侯露一手、藏一手的真真假假,穆虽无能,却大概也能有样学样,只论应付,不论本事。”

无颜挑眉:“你这不是应付我,是应付夏惠。”

晋穆扬眸,奇怪:“那你还担心什么?”

无颜悠然笑:“担心你算错伏君。”

晋穆摇摇头,神色明朗:“桃花公子伏君天人聪慧,凭一瓣桃花便可知尽世间事,我自认算他不过。此举不过顺水推舟,至于他有没有动作,那要看汶君的本事,也要看看夏梁之分,在伏君心中究竟孰轻孰重。”

无颜不语。

聂荆叹气,插嘴道:“你们不必再费神这事,其实南疆的鬼马骑兵早已聚集在陇南一带。”

无颜欠身坐直,神色一紧:“你如何得知?”

“事实上在汶君入夏前,父王早已派了人去桃花居找过伏君。”聂荆冷冷出声,神色淡漠,宛然不知他这一语定乾坤的威力。

我蹙眉,心中隐隐明白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伏君此人我曾听湑君提过,只知在湑君眼中,他是个温雅清和、心性柔顺的好弟弟,其他不得知。然而南疆的鬼马骑兵却是名扬天下。马覆铁面,一骑万人,声震南方。据闻此军队作战神出鬼没,战势骁勇彪悍、带着虎狼凶残,人人视死无俱,一旦战,要么血洒疆场,要么凯旋而归,别无第三出路。是以百战百胜,未尝败绩。

鬼马骑兵始创于三十年前南梁不世出的名将景奇之手,景奇无子,而此支兵又为家将,遗言传给了他唯一的女儿。景女嫁梁僖公,本以为鬼马骑兵随之入南梁朝军,却不知此支骑兵世代只听景家后人的指令,纵使庙堂之高的君主,对其也只能远远观望感慨,而永也无法将其囊入麾下。传言景妃逝去二十年前,红颜命散后,鬼马骑兵隐没南疆,从此再未在世间出现过。

只是今日在此突闻鬼马骑兵,听得人震惊的同时,更有寒迫人心的力量。

而听他们三人或紧张或轻松的口气,想来这伏君必定就是那景妃之子,天下间唯一能号令得了鬼马骑兵的景氏后人。

我叹息,心道:天下局诡谲莫辩,若鬼马骑兵当真出南疆而赴梁救国的话,惠公怕真的得烦恼好一阵子。

无颜摇摇头,不解:“动作如此快速决断,不像伏君为人。”

晋穆的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丝困惑。

聂荆叹气,道:“即便伏君性子再与世无争,却也是梁国的公子。真要他置身事外,怕也难。不过,若要他硬下心肠与夏惠为敌……父王说还得加猛料推一推。”

无颜冷笑:“伏君的死穴只有一个,”语顿他抬眸看晋穆,凉声道,“而穆侯这一料下得及时,已经做到了。”

晋穆抿抿唇,目光一闪,不做声。

我心思动了动,明了。伏君的死穴,该是绛蓉。

沉默一会儿,聂荆开口问晋穆:“你明日当真要回安城?”

晋穆笑,不答反问:“我若不回,凡羽能下山吗?我若不回,豫侯的计谋能成?你的虎符能到手吗?”

聂荆轻轻一笑,不言,似是思量了一下,方起身站直,自怀里取出一个玉匣,手指轻轻扣动。“铮咛”一声脆响,匣子应声而开,里面存有两卷玉青色的锦书。

“十座城池的割让书,我带来了。一卷在东,与齐接壤;一卷靠北,与晋临界。父王言而有信,国书上玺印已鉴,你们谁败凡羽、谁夺虎符便可取其中一卷回去呈交各自王上。半月之内,待城池臣民安顿好后,你们便可派兵来接手。”

晋穆不动不言,只瞥眸淡淡地望向那个玉匣,面色看似平静得出奇,俊秀英挺的眉宇间却冷寂得如有寒霜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