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晋国妍女(第2/2页)

我揉了揉眉,心中暗笑:虽是齐名,如今看来,我还是远远不如的。

我在暗自比较时,眨眼的工夫,妍女的怒火已由我这里转移到了夜览身上。

深红水袖冷冷一挥,妍女握鞭指着夜览,脸色有些发白:“说!你这一趟南下来了多久了?我好不容易请示了父亲南下寻你,你倒好,我才辛辛苦苦找到这里时,第一件事便是听说你去了那名叫玉仪的地方!你……你这个浑蛋!你这个负心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哭声隐现,想必是既痛心又委屈。

难怪,她刚刚撞到我时火气会那么大。

我低头想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对她的反感也微微地减了几分。

就在我低头的刹那,客栈的前厅已乱做了一团。呼喝声四起,尖叫声不绝。

我抬眸一看,只见妍女的长鞭似雨滴般挥上夜览的身。而夜览四处逃窜着,既不愿被鞭打到,又不敢还手抵抗,好在脚法灵活,长鞭抽了半天,未能沾上身。

可惜的是苦了厅里其他的人。

连续几人被祸及受殃后,众人都赶忙逃了出去。

我看了片刻,见自己既插不上嘴,也插不上手,更无须提能插得上脚,于是便也悄悄离开了被妍女搞得一团凌乱的前厅。

那紫楠的桌椅,华贵的丝罗,金制的石柱啊……随着破裂声一一响起,夜览这次的损失也在无形中愈来愈重。

“嘎啦”声不断传来,听得我没来由地嬉笑颜开。

相比前厅的热闹,此刻的清兰园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进入园子,路过假山时,无意看到了执手握书横躺在假山后小亭里、很是逍遥惬意的白色衣影。

是晨郡。

我脚下步伐不禁一滞,心道他办事倒是够快的。转念一想妍女刚才说的那句听说夜览去玉仪楼的事,“听说”,该就是这个与夜览同名同位的晨郡大人说的吧?心中笃定时,我也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笑声惊动了安静看书的他,他起身看向我,微微一颔首。

我挑了眉,深深打量他几眼,而后收回眼光,还了一礼,离开。

南院。

我伸手从袖中掏出那个装有玉佩的锦盒,递给坐在桌旁正拿着昨日聂荆买回的皮裘合身改装的爰姑,嘱咐她:“爰姑,把这个锦盒给亭中的公子送去。就说我多谢他昨晚送来的蓝狐皮。”

爰姑起身接过锦盒,愣了愣,有点儿奇怪:“哪位公子?”

“此刻坐在园内小亭,身穿白衣的便是。”我边喝茶,边解释。

爰姑又愣了一下,烟眉微微蹙起,看上去还是有点儿疑惑。

我放下茶杯,笑道:“愣什么?快去啊。”

爰姑点点头,屈了屈膝,扭头出了门。

没多久她回来,手上还捧着那个锦盒。

我皱了皱眉,纳闷:“他没收下?”

爰姑摇摇头,打开锦盒递到我面前,浅浅一笑:“那公子说,公主为他赎回玉佩他非常感激。龙佩他留下了,这个凤佩是他敬赠给您的。”

我抿了唇,伸指摸了摸那凤佩,虽心中也十分喜欢它的浑然天成,但还是觉得不妥:“哪有人送这龙凤玉佩只送一个的?这晨郡也真不知人情世故。爰姑,你帮我再跑一趟,将它送回。”

“那公子说了,这玉佩是他此行意外所得,今日这凤佩既有幸落入公主的手中,那龙佩他回去后也自会呈给他家公子穆,以释天作之和的美意。”

爰姑慢柔轻缓的话语听得我脸上一红。我哼了哼,一把盖上锦盒,随手扔到了爰姑的怀中。

“谁稀罕!”

极没底气的声音。

爰姑望着我,柔和的眸底抹过一丝好笑的无奈。

抬手支桌时,袖中的另一个锦盒抵上我的肌肤,锐利的棱角戳得我隐隐作痛。

想起锦盒里的夜明珠,我转眸问爰姑:“聂荆呢?”

爰姑沉默了一下,脸色突地淡了下去,轻声道:“他在后院练刀。”

他练刀?

我怔了怔,而后好奇道:“我去看看。”

出门时,身后忽然传来爰姑习惯性的叹息。

叹息幽幽,似是穿透岁月的冷剑。

我呆了半晌后,迟迟方转身离开。

后院很开阔。

梧桐树下,茱萸花开。

我站在了墙角远远望去,入眼处只见人影飘忽似魅,寒光凛冽如练,冷锋吟啸,长刀掠过的地方,枯褐的落叶纷纷绕绕,淡黄的花瓣零落飘摇。本该凌厉凶煞的氛围,却因那漫天的落叶和花雨而平白多了几分妖娆迷乱。

饶是我不懂武功,却也看得有些痴迷。

他的刀法,怕是鬼神惊悚吧……

我正感叹时,却瞥眼见到聂荆的身影翻腾飞动时,色绫纱下隐约露出的面庞。

虽然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容颜,但那依稀的眉眼入目时,我的心还是惊得蓦地停止了跳动。

果然,果然,是他!

可是他跟来做什么?

可是平日说话的语气和行径却又是那般地不像?

他,究竟是不是他?

我再凝眸看了许久,心中愈发地迷茫困惑,趁他收刀之前,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倒在榻上,睁大了眼,想要仔细思索时,脑子里却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他究竟是谁?

许是夜里睡得不足,躺了片刻后,我的双眸不由自主地紧紧合上。

昏昏睡去。

梦里面,唯见到了那迷离在目的落叶花雨,还有花雨下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