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页)

谢霄望了眼一旁的杨程万,点头。

谢百里面上无甚表情,上前就给了他重重的一记耳光。谢霄半边脸立时高高肿起来,身子直挺挺地跪着,连晃都未晃一下,更不消说躲避。

“你可知道陆绎是什么人?你竟然和他动手!”

谢霄闷不吭声。

三年不见,这孩子还是和从前一般倔强,做错事也好,被冤枉也好,总是一声不吭地由他打骂,不屑辩解半句。谢百里原本还想再反手给他一巴掌,看着他红肿的脸,心下没由来地一软,竟下不去手。

“可受伤了?”他粗声粗气问道。

听到爹爹的语气,谢霄诧异地抬眼看向他,片刻后摇头:“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你杨叔特地走这遭,就是为了你的事。”谢百里复坐下来,“陆绎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之子,他可不是好惹的。如今他就在扬州,我今晚就安排船送你走,先去苏州白虎堂避一避,等过了这阵风声,我再让人接你回来。”

杨程万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这样。”

“我不能走!”谢霄梗着脖子道,“沙大哥还被关在提刑按察使司,他此番是被我连累,我……”

“你……你居然还想着劫囚?!”

谢百里原本压制住的怒气又起,瞪着他。

杨程万也摇头道:“提刑按察使司里面的牢狱与寻常牢狱不同,多数在地下,还有水牢,看守严密,我劝贤侄你不要冒这个险。”

“听见了吗?你还嫌给我惹的祸不够多么!”

谢霄只是闷不吭声。

“听见了没有!”谢百里急了。

“爹!”谢霄也急了,“沙大哥此番劫取生辰纲,全是我的主意,他如今身陷囹圄,我岂能坐视不理!”

回答他的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谢兄息怒!”杨程万连忙拦住,又劝谢霄,“眼下陆绎在查修河款一案,沙修竹应该是暂时无碍,可从长计议。”

谢百里摇头叹气道:“此番多谢哥哥特地来报讯,否则不知道这个孽子还会闯出什么祸来。”

“你我兄弟,这些客套就不必多说了。”杨程万道,“陆绎虽年少,行事却城府极深,难以揣测,绝不亚于陆炳,你们绝不可轻举妄动。”

谢百里点头。

“我不宜在此地久留,就此告辞。若是事情有变化,我会想法子通知你。”

杨程万起身告辞,谢百里也知他为难之处,不再相留。

一行人回到官驿之后,从驿丞处得知陆绎还有刘相左都还未回来,杨岳的神色顿时轻松不少。

“意料之中。”今夏晃着脑袋道,“诗上怎么说的,扬州城内那可是‘处处青楼夜夜歌’。扬州知府今夜宴请他们,必定是美女环绕,香风袭人。刘大人也就罢了,陆大人正值血气方刚之年。他是锦衣卫,又不是东厂的人,免不了心旌摇曳,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东厂皆是宦官,对于女色自然不能与常人同论。

“夏儿,姑娘家别净胡说。”

杨程万喝住她。

今夏迅速做出一脸正色:“启禀头儿,我只是根据已知事实,略加推测而已,不是胡说。”

“这种口舌,不说也罢。”

杨程万戳了下她脑袋,今夏乖乖受着,没敢再回嘴。

“爹,您回房歇着,我去给您烧洗脚水。”杨岳打岔道。

杨程万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往后头厢房行去;杨岳则快步往灶间去烧水。身为小吏,自然是使唤不动官驿中的驿丞,什么事都需得自己动手。

剩下今夏一人在院中,因时候尚早,了无睡意,也不急着回房。

她信步踱了踱,便绕到官驿后头的水塘边,塘中倒映着一弯月亮,月甚亮,连带着一池水都是闪闪发光的。水面上浮着几朵娇小玲珑的睡莲,片片花瓣精致地像是用上好玉石雕琢出来的一般。

她背着手,自言自语地叹道:“怪道人说‘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这扬州的月亮还真是比京城的月亮要亮些。”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在身后淡淡道:

“这般月色,辜负了岂不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