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页)

他的声音简直称得上轻柔,然而这话便似在王方兴头顶打了炸雷一般,半天说不出话来。陆绎口中的首辅大人便是严嵩,当年仇鸾是严嵩一手提拔,如今倒把严嵩得罪了。边塞当下境况说一团糟都算是轻的了,圣上不悦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朝中无人保仇鸾,没收兵权,革职查办便在朝夕之间。

这番心思在王方兴心中一转,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已有了决断。当下朝陆绎一拱手,慷慨道:“陆经历所言极是,此事确该彻查,若还有其他地方需要我协助,还请尽管说话。”

外间窗下的今夏听不清陆绎对王方兴附耳的那段话,只听得王方兴突然间就爽快地答应了,心下疑惑,探询地看向杨岳。

杨岳同样不解,只能耸耸肩。

“多谢参将大人体恤。”舱内陆绎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王方兴本已欲转身,看到沙修竹在旁,终还是忍不住朝陆绎道,“他跟随我多年,此番闯下祸事,却也还算条汉子,还请陆经历看我薄面,用刑施棒留三分,我便感激不尽。”

“他只要老老实实的,我必不为难他。”陆绎道。

沙修竹在旁急急朝王方兴道:“俺手下的弟兄,个个安分守己,此事与他们无关,请大人千万莫为难他们。”

王方兴看了他,片刻后什么都未说,长叹口气,径直出了船舱。

陆绎冷眼看着沙修竹,目中的嘲讽意味显而易见。

“看什么!俺晓得你们那些这个杖那个棒的,要打便打,不要什么人情棒,打得老子不快活。”沙修竹瞪着他道,“方才那些话俺也听见了,你也就是严嵩的一条狗而已,神气什么,小白脸!”

窗外,今夏听得扑哧暗笑,细想陆绎的样貌,确是生得十分俊秀,倒也算得上翩翩佳公子,只是整日摆张棺材脸,行事做派更是让人生厌。

杨岳则听得直摇头,这汉子真是莽汉,骂陆绎是不识抬举,连带着连严嵩一块儿骂进去,这不就是找死吗?

陆绎倒未着恼,风轻云淡道:“其实昨夜,我很早便睡下了,直到你们上船来搜查之前,我都睡得甚香。”

沙修竹呆楞,脸上是如梦初醒后的勃然大怒:“你敢诓俺!……可,你是怎么知道生辰纲所藏之处?”

“我如何得知,你不必知道。”陆绎冷笑,“将生辰纲藏在水密封舱内,这个主意不是你能想出来的,说吧,还有谁?”

“就是俺一个人想出来的!”

短暂的静默过后,船舱外的今夏和杨岳听见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声,两人皆被骇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站起来往舱内望去——

沙修竹痛苦地半倒在地,双手抱膝,面容因巨大的疼痛而扭曲。陆绎淡然地站着,双目正看着今夏二人,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