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3页)

“那不是正常的光啊,真个是凶光!”金大盖急得眼圈又红了,咧开镶着金牙的大嘴。

根据他的说法,吴婉是个信佛的人,还入了香团,逢上初一、十五就可与其他女眷一同去庙烧香。不知何时,她中了什么邪,晚上梦呓着自己要杀人。开始金大盖自然只当芝麻绿豆的事,没放在心上。然而有次深夜,金大盖醒来,摸不见自己的老婆,就下床去寻,却见月夜里自己的娘子,提了把明晃晃的菜刀,在儿子金大标门前傻站。

他在衙门说得逼真,可两少卿瞧见的却不是那么回事。

屋里的吴婉不算有事,除了走路有点点蹒跚,头发有点点散乱外,其他一切算自然。

李延向阮宝玉递眼色,意思明确还是:虐妻。

没等阮宝玉表态,帛锦家的管家这时,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了他俩直叫:“侯爷出事了。”

帛锦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却是阮侬,这小子他正扒着床沿,中气十足地哭叫自己为师傅。床尾架起一只大竹蒸笼,腾腾地冒着热气,却不知里面蒸着什么。

阮侬见他醒转,哭得更加伤心。

开始,帛锦认为自己听错,后面细听,是那两字没错。他皱眉问:“你和你爹一样犯了病么?”莫非这毒,出的症状不同,自己昏迷,阮侬毒傻了?

“锦叔叔,我要拜你为师!”阮侬一擤鼻涕,泪水汪汪,“将来学好本事,可以保护大家!”勾搭厉害的人,让他们成为自己靠山,他的幸福生活才有根本的保障。

帛锦不及回答,屋子里一口气就涌进了三个人。

阮宝玉,李延,还有……仵作蓝庭。

阮宝玉闷头拧手指,却不说话。倒是李延算是比较镇定,关切地开口:“侯爷中了毒。”

“我知道。”帛锦当然知道,也自知中的毒不重,只是不明白在路上,他为什么会不醒人世。

蓝庭探身轻问:“侯爷感觉如何?”

“浑身刺痛得厉害,其他……”帛锦自我审定一番,皮肤不红不肿,也没任何出血的伤口,“应该无恙。”

“侯爷晕倒,正好遇到蓝仵作。他说他认得这毒。”阮宝玉终是开了金口,“我们前面就在准备东西,把这毒给引出来。”

“哦。”帛锦老神在在看他。

“那我们开始吧。”宝光璀璨花痴一笑,“你们可以出去了。”

“你不要帮忙么?”李延还没问完,已经与蓝庭一起被宝公子推出了门外。

门碰地关上,随即又骤然洞开。

第一时间,里头横飞出了阮侬。

蓝庭手脚麻利,立即把他接住。阮侬落脚站稳,一个健步就冲过去,试图要听墙角,却被李延一把拉住,“蓝庭说你也可能中了蛊。”

说着话,他与蓝庭一人一手将猴精腾空架走。

那头房门一关,屋里就显得更热。

阮宝玉窜回床边,便去揭开竹蒸笼,整出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你揉糯米团,做什么?”帛锦问。

“用热的糯米团,可以把毒刺黏揉出来。”

“就这样?”

“就这样。蓝仵作说,这种蛊不致命;只是不明白侯爷怎么会昏倒。” 宝公子吹气,手揉搓糯米团,又时不时眯眼,用手捏自己的耳垂。

“烫手的话,先晾会再说。”帛锦建议,“这疼和素燃毒发差不多,我能习惯。不差这点时间。”

“我皮厚,这点热,烫不出泡的。”阮宝玉依旧努力地搓面,“侯爷,我能看着你想案子么?”

“哦。”

“侯爷,你不是浑身疼吗?那早点宽衣吧,面团我马上就好了。”

……

“侯爷,你的锁骨真好看!”

软趴趴的糯米粘出毫细的毒针,让帛锦舒服了不少。阮宝玉大口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充满贪念地盯着面团经过的每一处,心里拙劣的兴奋感,又次荣升了一个档次。

一滴汗,沿着帛锦额角滚落。

不知是谁的。

帛锦很不客气地扫眼宝公子的裤裆,那里果然是炮筒高抬。

是时,侯府门外,灰蒙蒙的天空落起了细雨。

一位穿红色绢衣女子站在点点淋漓的廊下,悠哉游哉地取出弯刀,在自己掌心轻轻一划,横空甩出一道半弧血线。

血珠落地。

那瞬——

帛锦皱眉,心莫名地一紧,感觉有无数的悬线,一根接一根地紧紧缠住自己身心。

周身的血液,史无前例地沸腾起来。他抓住床柱,调整呼吸。

腰际呈出一个红点,很快这个红点像有了生命,顺着血管,变为的数个,接着是几十个。

这斑斑点点的殷红以轰然速度扩张分散,如夜里昙花,冉冉绽开,越开越大,逐渐凝成一个诡异图腾,霸染住原本浅密色□的身躯。

“侯爷……”如是心惊,阮宝玉久久才寻到自己的声音。

图腾触目惊心,眼花缭乱,最后几乎要烙刻进那对紫眸里。

宝公子心知不妙,还是不要命地上前探问。

帛锦毫不客气地出掌,拍在阮宝玉的心口。

宝公子倒地,顿觉胸口闷热,喉头一阵腥甜,喷出了一口鲜血。天旋地转,人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这帛锦披上衣袍,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进阮侬那屋,李延就感气氛不对。

有节操,有智商的李少卿,性格也很是刚烈,他撩高袖子,随手操起黄铜大面盆,凛然地挡住了帛锦的去路。

帛锦侧身,躲开面盆。

李延趁机出拳,谁知第一拳就挥空,被帛锦擒个正着,臂骨喀然一折。

李延当场痛得摔到了地上,帛锦转看紧抱住阮侬的蓝庭。

蓝庭咬唇眯眼,拽着阮侬步步后退。

门外的风雨轻轻细细。

房极上红衣女子端坐其上,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吹着掌心的还没凝固的血珠。

帛锦已经走出,怀里抱着已然昏迷的阮侬。

女子撩开额前发丝,笑道:“带上少主,跟我走吧。”

一切顺利。

女子飘然落地,帛锦行路突然一滞。

有只右手,一把抓住了帛锦脚踝。

因为太过用力,几只指甲不慎翻起。

帛锦目不转睛地对地上阮宝玉看,瞳孔陡然一缩,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翻起的指甲当场被踩得龟裂,指头根根渗血。

“阮宝玉,放手啊!”隐约听到李延在他身后吼。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阮少卿当然是懂,但是他还是死死咬牙,没有半毫松手的意思。

几道血腥红,和着雨珠,顺着手缝滚滚流下。

“你让我很惊艳呢。”红衣女子俯身,很耐心地审视着阮宝玉的手,右手指甲几乎是没个完好的了,“指甲里粉嫩的肉都翻出来了。”浅浅带血雨洼里,映出一张甜甜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