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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奇还坐着，认真地看着床上的男人。我像它那样认真地看着那块三明治。

“听到你的处境，我感到很遗憾。”过了一会儿，加文说。

“她只会为自己考虑。”

“哦，这样啊……”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我最后放弃了对三明治的非分之想，躺在地板上，叹了口气。

“不管怎样，我把你的两条狗带来了。”

“是啊。你好，达奇。”男人垂下那只被缠绕白布的手，放在达奇的头上。达奇歪过头去由他抚摩，半闭着眼睛。那一刻，我更想念卢卡斯了，那是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最想念他的一次。我慢慢将自己的身体缩回，想要离开那里，回到山上，找到小径，然后回家。“等下，”男人突然说，“你说两条狗，两条？”

“是的，我说我把你的两条狗都带来了。”加文平静地说。我能听出他的语调越来越不耐烦了。

“那条不是我的。”

加文看了看我，我也看向了他。是要坐车了？然后他又转头看向那个男人。“不是你的？”他吃惊地说道。

“没错，我从来没见过它。”那个人淡淡地说。

“可是……我们找到你的时候，贝拉是和达奇在一起的。它们两个都在挖雪救你。我们看到它们才发现你的。”

“嗯……这个，肯定是个巧合。”男人耸了耸肩，赶紧又收了回去。

“是个什么？是个巧合？所以，贝拉真的不是你的？”

多次听见自己的名字，我稍微摇了摇尾巴，满怀希望地瞥了一眼那块三明治。

“不是。”

他们沉默了许久。

“我想不明白，”加文说，“我以为我送回来的两条狗都是你的。我们从来没想过它们的主人不是同一个人。”

“送回来？你什么意思，送回来？”男人问道。

加文眨了眨眼睛：“是的……我们……你的意思是不希望你的宠物回到你身边吗？”

“我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可以照料一条成百磅重的狗吗？我连自己都喂不了，去厕所小便都要花一个小时。”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没办法留达奇在家，抱歉。”

“抱歉？你觉得抱歉？达奇可是你的宠物。”

“我的半个身体都上着石膏，你看不出来吗？我才经历了该死的雪崩。”

“那是因为你踏进了禁区！到处都是标牌，看不到吗？”加文大喊道。我走过去蹭了蹭他的手。

“算了，都怪我受伤。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下个月就要去和哥哥还有他那刻薄的妻子一起生活，你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们住在俄克拉荷马州，每到星期天都要去教堂做无聊的礼拜。如果我说‘我不去，没看到我受伤的样子吗’，我的亲哥哥肯定就会赶我走，他就是这么无情。”

“你是想告诉我，”加文用粗重、愤怒的声音说，“你拒绝承担责任？”

“拜托，你才是想把两条大狗甩给我的人。”

“我们要去中国六个月，照顾不了达奇。达奇是你的宠物。我会想办法安置贝拉，而达奇很明显是属于这里的，它应该和你在一起。”

男人叹了口气。达奇搔了搔耳朵背后的毛发，突然注意到了三明治。它先是看了看我，然后看向床上的人，最后看了看加文。从它的表情当中我可以看出来，它因为想吃椅子上的三明治而认为自己不听话，但总的来说我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加文和男人的谈话越来越激烈，他们语调紧张，汗水都从皮肤上渗出来了。

“因为要去中国而不能带走达奇，这个说法有点儿牵强，你不觉得吗？在我看来，无论你带着贝拉做什么，都可以带着达奇一起。”男人冷笑道。

加文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我之前说不了解你，现在不一样了，我完完全全看透你了，丘奇。走吧，贝拉。达奇，走。”

达奇盯着加文看，已经忘记了三明治这回事，然后它又看了看床上的男人。

“走吧，达奇，赶紧离开这里。你让我觉得内疚了，虽然这不是我的错。走吧！”男人厉声说道。

我跟着加文穿过大厅走到门外，达奇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它不停地回头看向大厅那一边，它想待在这个破旧的、黑漆漆的地方。床上那个愤怒的男人虽然是达奇的主人，但是他已经崩溃了，不再爱达奇。

达奇有点儿不知所措。我们上车之后，加文用手臂环抱着达奇。我嗅到了加文脸颊上的泪水，可是我坐在后座，没办法上前安慰他。

“我很抱歉，达奇，这太残酷了。但我可以保证爱你，我和泰勒从此就是你的家人，我们会照顾你的。”加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擦脸。他的手从座位上方伸过来，我舔了舔。“你也是，贝拉。我爱你，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

达奇没有像之前在路上那样把鼻子伸出窗外了。

那晚，我和达奇陪着加文坐在沙发上，加文正拿着手机讲话。我们从有一块三明治的奇怪房子回来之后，达奇就频繁地用鼻子蹭加文的手，而加文每次都会抚摩它，对它说些安慰的话。

“简直糟透了，那家伙是个十足的浑蛋。”加文说。他又生气了。“他一点儿也不关心达奇，像对待狗屎一样对待自己的宠物。他的表现能把我们将他从雪中挖出来的热情扑灭掉。我想告诉你，我在重新考虑旅游的事。如果我们等到春天，对大家都有好处。”加文挠着达奇的耳朵。“不是，这真的很奇怪。不知道贝拉当时在那里做什么。如果是上天派它去的，那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奇迹。”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懒洋洋地看向他。

“我们当然还要去中国。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两条狗。相信你也知道，我正在想办法。”

加文安静了好久。

“谢谢你！”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我很感激你能这么说，泰勒。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比我更困难，而你却愿意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我爱你。”

过了一会儿，加文放下手机。他用口袋里的同一块布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好了，大家伙们，现在我们手上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他对我们说。

第二天早上，达奇从床上跳下去，以一种异于寻常的热情跑到门边。它努力克制住自己，让加文为它扣上皮带。它推开门冲出去，把我和加文也一起拖到了车旁边。

“不是的，达奇。我们是去散步，不用开车。我们不会再去那个破旧不堪的地方了。”

我们漫步在人行道上，达奇小心翼翼地在其他狗的记号上做记号。就在前面，我看到了一只猫！它是只笨重的黑色母猫，正慢悠悠地走过前院。我想上前认识它，所以拉紧了皮带，而这引起了达奇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