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页)

在雷·萨里斯事件之前,他也从没想过“冷血”意味着什么。文森蒂亚给了他那本书,她曾经利用业余时间攻读了一个文学学位,那本书他一天一夜就读完了,然后她又给他送来了一本诺曼·梅勒的《刽子手之歌》。那本书他也是用一天一夜的时间看完的,后来他让她帮他再弄一本梅勒的书,她给他带来了一本二手的《裸者与死者》。

“都是关于死亡的吗?”他说,“我觉得我应该读点其他主题的书。”

“你试试看吧。”她鼓励道,“这是关于另一种无知的杀戮的。”

沙恩·迪亚布不应该出现在那里,但那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了。他是一个聪明好学的孩子,也很敬业,一直很努力地在学习重案组的业务知识。他很能吃苦,出任何外勤都毫无怨言,而且连着工作二十三小时,第二天早上还能正常早起。

现在再去想沙恩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一切都晚了。执勤过程中牺牲的警察很多,他们死于各种不同的状况,随便哪个酒后超速的脑残恶棍都有可能开枪射杀他们。警察是个高危工作。

凯辛的手机响了。

“是乔吗?”他妈妈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

“是的。”

“迈克尔打电话来了,我很担心。”

“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就是很奇怪,不像他平常那样。”

“从哪儿打来的?”

“墨尔本。”

“从带浴缸的豪华公寓打来的?”

“我不知道,这重要吗?”她似乎被他的漫不经心激怒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什么样?”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低,他从来没有这么低声说话过。”

“每个人都有低落的时候,生活就像一块跷跷板,大起大落,运气好的话,短期内能过得平和一点。”

“正经点,乔,我了解他,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兄弟俩聊一聊?”

“我要说点什么?你母亲让我给你打电话?我们没什么说的,一点都没的聊。”

沉默。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划破天际的冲浪者,悬挂在自己的冲浪板下方,然后他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人和冲浪板瞬间消失在海浪后面,就像掉进了一个投币孔。

“乔!”

“嗯。”

“我是你们的妈妈,不是外人,我把你们两个带到了这个世界上。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打给他?”

“把他的号码给我。”

“等一下,我找找看,你手边有笔吗?”

他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写下了一串号码,然后就草草挂了电话,那个冲浪者的画面又出现他脑海里。过一会儿给迈克尔打电话,他对自己说,酒过三巡,我会随便编个理由,没话找话跟他聊,管他有没有的聊。

在中心大街上,凯辛买了一些杂货:牛奶、洋葱、胡萝卜、半个南瓜、四个橘子,还有一把香蕉。他把袋子放进车里,向报刊亭那边走去,里面除了正在看杂志的塞西莉·艾迪森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她把杂志放在旁边的台子上,转过身来看向他。

“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她说,“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案件调查还在进行中。”凯辛随手拿起一份《克罗马迪先驱报》,头条新闻标题大字写道:

度假村能够带来二百个就业机会

“他们说那个男人是一个开发商。”塞西莉说,“我倒是觉得他就是头土狼,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侵略嘛!如果他是开发商的话,那希特勒就是历史上最大的开发商,他想开发一下欧洲、英国,甚至是整个该死的世界。”

凯辛发现,塞西莉要是唠叨起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用说了,甚至都没必要回答任何问题。

“从没记事的时候起,我就经常去石溪咀玩。”塞西莉继续说道,“亲爱的老爹给我们俩每人做了一根小手杖,手杖比我们高出几厘米,那边有一小块沙滩,沙子不是很多,但小孩子玩耍还是足够的,用尖细的手杖在沙地上画画再好玩不过了。我跟你讲,你要去石溪咀的话需要步行一段路,把车停在童子军营地那里,然后沿着沙丘走上二十分钟左右。那附近风景最好,会让你觉得时间都不存在,一小会儿好像过了一整天似的。去一趟绝对划算,我告诉你。”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关于这个攻击工党的走狗法伊夫,你怎么看?”

“我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艾迪森太太。”

塞西莉指着报纸,继续她的演讲。

“看看这令人悲痛的现实吧!社会主义者们正在讨论让阿德里安·法伊夫在石溪咀那边搞开发,酒店、高尔夫球场、居民楼、会所、赌场,等等,不一而足。不只是这些,今早我发现我的公司,就是我现在所在的公司,正在着手为这个浑蛋处理相关的事宜,难怪人们都认为我们这一行最是没脸没皮。”

“他要律师做什么?”

“每个人都需要律师,他要从查尔斯·布戈尼手上买下童子军营地那一片地产,不过,现在那里可能要变成查尔斯·布戈尼的遗产了。这个烂人没有告诉大家,光买下石溪咀是没有用的,你还要买下通往它的路,要么穿过自然保护区,要么就只有穿过童子军营地了。”

“童子军营地是布戈尼家的产业吗?”

“他父亲跟人签订了童子军营地长达四十年的租约,也就是象征性地收点租金。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那场大火之后一切都化为乌有了,童子军营地也成了历史。”

凯辛的手机响了,他走出报亭。

维拉尼打来电话。

“乔,有布戈尼案件的线索,昨天悉尼那边有两个年轻人想卖掉一块百年灵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