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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好,不过我不晓得具体门牌号。”

“我会找到的。斯凯勒大道上的卡力欧卡。”

“对。我忘了你名字。”

“斯卡德。马修·斯卡德。”

“我怎么认你?”

我想道:看来跟大家格格不入的那个就是啦。我说:“我会在吧台喝咖啡。”

“好吧。我们应该会碰到头的。”

“当然,这我可以打包票。”

我前一天晚上非法闯入民宅,除了发现玛西亚·梅塞尔的名字以外,没有多大斩获。我的搜查质量大打折扣,多少是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要找什么。如果你想把哪个地方搅得天翻地覆,脑里有个特定目标应该会有帮助;而如果你不在乎留下痕迹,想必也能省点力气。举例来说,搜书架时,如果可以任意翻阅,然后往地毯随手一丢,工作效率自然可以大大提高。如果你得把每本书整整齐齐地摆回原位,二十分钟的工作准可以拖上两个小时。

温迪的公寓藏书不多,而我也没有多加理会。我对刻意藏好的东西兴趣缺缺。我当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现在事情过后,我也搞不清我到底找着什么。

待在那里的一个小时,大半时间我就是在几个房里晃来晃去,一会儿坐坐椅子,一会儿墙上靠靠,想感觉出一点前任两位房客遗下的精魂。我看着温迪死时躺的床铺,那是张矮脚床,铺了个双层弹簧垫。他们还没有换下渗血的床单,虽然换不换都一样;床垫浸满了她的血,整张床都得刷干净。有那么一下子,我手捧一块红锈的血,脑里旋着一波波教士手持圣餐的图像。我摸进浴室干呕许久。

既然人在里头,我索性掀开浴帘,检查浴缸。缸里有圈痕迹,是上回洗澡留下的,排水孔积了些头发,但没有任何杀人的迹象。倒也不是我怀疑会有。理查德·范德普尔的回忆原本就是颠颠倒倒,语无伦次。

打开医药柜,我就知道温迪有服避孕药的习惯。药一颗颗嵌在一张小卡片上,中央一个数字盘注明是星期几:哪天服没服可以一目了然。星期四的药没有了,所以我知道她被杀那天做了一件事:服避孕药。

除了避孕药以外,我还找到好几瓶有机维生素,看来这公寓的房客至少有一个是健康食品推崇者。有个小罐子贴了处方标签:理奇有花粉热。他们的化妆品名堂很多,还有两瓶不同品牌的除臭剂,一把专剃腿毛和腋毛的小型电动刮毛刀,一把大型电动剃须刀。我找到其他一些处方药——速可眠和达尔丰止痛片(他的),标签上说明是减肥用的德克斯瑞恩①(她的),以及一个没贴标签的瓶子——里头装的好像是利眠宁。药都还在,我很讶异。警察一向喜欢顺手拿药;尤其那些不愿拿死人钱的警员,更是无法抗拒兴奋剂或镇定剂的诱惑。

我顺手摸走速可眠和德克斯瑞恩。

卧室里的衣柜和五斗柜摆满了她的衣服。花样不多,但其中几件时装有博洛茗百货和罗德与泰勒百货这两家高级服装店的标签。他的衣服摆在客厅,衬衫、短袜和内衣裤他都放在一张西班牙式写字台的抽屉里。

客厅的沙发可兼床用。我把它摊开,发现里头已经铺好床单跟毛毯。床单上次洗后有人睡过。我阖上沙发,一屁股坐下。

厨房设备齐全。铜底炒锅,一套橘色的搪瓷铸铁锅——深浅都有,一个柚木架上摆了三十二罐香料。冰箱的冷冻室里有两份电视快餐,但其他空间塞得满满的全是生鲜食品。橱柜里也是琳琅满目。这个厨房以曼哈顿的标准来看算是大的,里头还摆一张橡木圆桌。桌旁立了两张高背扶手大椅,我坐上其中一张,想象起一幅家居安乐图:其中一个兴致勃勃地准备大餐,然后两人一起坐下开怀大嚼。

我离开公寓,两手空空。没有地址簿,没有支票簿,没有银行结单,没有一大沓深具启发性的作废支票。这两位不管是如何分配开销,一切花费显然都是以现金支出。

现在事隔一天,我回想我对那间公寓的印象,实在很难理解马丁·范德普尔为什么会把温迪比成魔鬼化身。如果她是色诱理奇,他又何必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而那整间公寓又为什么会散发出那样宁静的家居气息,那种卧室里再多的血也无法淹没的家居味道?

① 德克斯瑞恩(Dexedrihc)一种中枢神经刺激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