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十一章 各有计算

天亮后半个时辰,敌人以排筏运来大批木材,分数堆放在斜坡下,七百多个兵奴,忙个不休。

接着,兵奴将一根根长度丈半至二丈不等的粗木干,扎结成竖立的大架,令龙鹰等联想到他们当日在大荒山为抵御金狼军,所扎的「拒马」,其时用的是长矛、长枪,此刻敌人用的是粗木干,比他们的拒马大上二、三倍。五根粗木干为一个拒马单位,如横排斜坡处,毫无疑问可抵挡檑木的滚击。

木架形成的撑脚,依坡段的斜度调整长短,放在斜坡上稳立如山,不但力能拒马,更可拒檑木,确是想得周到。

当敌方兵奴将三个大拒马送往斜坡中段的位置,又以横木搭连绑扎,立即成势成形,成为横亘斜坡中央长达二丈多、高丈许的障碍物。

依猜估,一字排开百多个这样的巨型拒马,可将整个斜坡封起来,也封死他们的下坡之路,非常狠辣。

不过,看兵奴们忙碌的情况,进行的工作,敌人绝不止制作一重拒马,而是二重或三重。

众人瞧得脊骨生寒,也额手称庆,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老大不好说老二。

但假若没有龙鹰的妙想天开,一旦拒马阵拦着坡道,他们势陷死局绝地。只要敌人将所有投石机送来,排在拒马阵后,不住轰击东寨墙,东寨墙能捱上一个时辰已相当不赖。

那时移开几个木拒马,以万计的狼军潮水般杀入寨来,他们除力战而亡外,不可能有另一个结局。

敌我两方各有各忙,忙得昏天昏地,与时间竞赛。

百多包泥石已送往水源分流处,随时可将其截之为一流,令注入寨内的水量剧增。泥石都是挖祭坛而来,非常沉重,每包达三百多斤,以龙鹰的魔种,符太的「血手功」,虎义的天生神力,负着这么的一包泥石,攀山越涧的到源头分流的位置,仍感异常吃力。

至于蓄洪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最后的规模,远大于龙鹰原先的构想。

寨后的营账、马厩,通通被拆走,清空了整个后寨。

祭坛则被凿空,只余「东墙」和「北墙」,挖出来泥石,变为七百多个泥石包,筑而成墙,将祭坛的「北墙」连接,延伸往猛狼石的山壁。又以营账覆盖,避免渗漏。

如此形成了蓄洪池的北墙,高达三丈,非常坚固。加上崖壁的西北墙,寨壁的南墙,蓄洪池已见其形。

剩下来的二百多个泥石包,赋以营账杂物,便用来加固寨墙,防渗防漏。马厩拆下来的木料,亦用于其上。

接着就是以狼军奉赠的沙包,为蓄洪池完成连接祭坛「东墙」和南寨壁的沙包墙。在众人齐心合力下,个把时辰,蓄洪池大功告成,面积占全寨约六分之一。注满水便成南北二十丈、东西五十丈、深三丈的人工湖潭。

这时众人又担心水势不够大,不够猛,敌人来攻时,若水只浸到足踝,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为此,当兄弟们为洪流铺去水道到寨门,又凿开原祭坛「东墙」,以连接洪流泄洪道的当儿,龙鹰、符太和虎义堵流去也。

龙鹰投下最后一个泥石包。

岔流归一,登时从温驯变为狂野,下方被岩缝石隙分割为无数股水流的大小山涧,倏地涨满,本各不相干的涧流,你推我拥地向下奔腾,先形成一道急瀑,再朝下层层跌落,撞上两边涧壁,激起水龙狂舞、飞花碎玉的水花溅珠,发出闷雷般的轰鸣,仿如千军万马,直赴沙场,气势惊人之极。

龙鹰、符太、虎义三人疲不能兴的坐在一块可俯瞰激流美景的巨岩上,调息回气,看着滔滔流水,耳闻轰轰水流之声,心中满足的动人感觉,油然而生。

百多个泥石包不敷应用,包到用时方恨少,幸好三人竭尽九牛二虎之力,征用附近采来的岩石,堪堪完成大业。

虎义叹息道:「我们现时瞧着的,就是将我们送到这里来的急流,分而复合,谁有想过,这股激流竟成整场战争的关键。」

符太肯定的道:「本流往我们狼寨的水流,该是三流里最细弱的水流。看!现时激流比原本的大了至少五倍。」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如非亲历其境,要为这么一道水流寻溯其源,根本不可能,因涧水一会儿露出地面,一会儿又跌入大潭的溶洞去,化为暗流,然后再冒出来。以莫哥的谨慎,该曾派人上来看过水流的来源,却止于我们现时置身的石池,还以为是水底的水流涌上地面,怎猜得到是可贯往东面的秘径。」

虎义活动筋骨,道:「我们一心截流,却没想过如何回去。」

龙鹰和符太目注被激流填满的「来路」,再没有露出水面供踏足借力的奇岩怪石,后者笑道:「这道涧瀑,该易名为『无回涧』。」

龙鹰笑吟吟的站起来,道:「敢问太少、老虎,有否尝新的兴致?如能因此学得新本领,立可学以致用,在今天一展我们的学有所成。」

说话时,观察涧边的老树,最后凝定在一株特大的老槐处,是长在涧旁石滩的巨树,剩根部已非常有看头,形成各种优美的姿态,有时从石缝挤出来,爬一段又转而伸入别的缝隙中去,树冠成荫下,造就出让他们惬意、清凉幽深的环境。

符太明白过来,兴味盎盎的道:「有可能吗?」

虎义慢上一线方豁然醒悟,吃一惊道:「抱着一根树干,这么的随水冲下去,不撞得头破血流才怪。」

龙鹰道:「不是抱着,是站着,我们运功以脚底吸啜浮干。水流这么猛,只要将浮木保持在流水正中的位置,绝不会撞石,还一泻十里,眨几眼已返回狼寨。」

符太也犹豫起来,道:「正因水猛流急,迅似掣电,如何眼捷手快,也及不上奔流的腾奔飞跃,稍出岔子,不是撞石,就是碰壁。」

龙鹰轻松的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小弟绝不是用眼去看,而是用心直接去感觉,当然是魔种他老人家的心。勿浪费时间,从这株老树截取一根粗横干,足够有余。学晓此技,待会我们可随水乘木,破对方的拒马阵。」

两人大为意动。

洪流可将任何可浮动的东西冲入大河去,但未必可奈何结而为阵的拒马,是因其结构本身已具疏水的功效,是泻泄而非堵塞。即使洪流带着撞木,大有穿拒马而过的可能,纵然撞上,仍未足破阵。

可是若他们顺水攻去,可在水下割断拒马的系索,任它有多少重,破坏中间的几个,阵不成阵下,拒马自破。

符太皱眉道:「真的行得通?」

龙鹰道:「起码在想象里绝对可行,以你太少的能耐,在撞上拒马阵前,一头栽进洪流,碰在拒马时一手钩个正着,另一手施『血手功』,捏碎所有摸上去是筋索的东西,不就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