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一章 智退公主(第2/3页)

刚才的会议,既有魏元忠出席,等于一个没有李显的内廷会议,政事在这里审核后,再交给李显批核,皇帝所负职责,就是盖玺签署,由此可见韦后权力之大。

见到魏元忠,想起姚崇。

在前朝众重臣里,惟姚崇肯听龙鹰那混蛋的忠告,乘势施计抽身,既不用成为韦、武诛戮的目标,也不用像魏元忠般以身伺奸,眼睁睁瞧着韦、武等胡作非为,又不得不曲意逢迎,个中辛酸,实不足为外人道。

两人隔远见到符太,施礼打招呼。

寒暄两句,符太抵达内堂,没想过的,既见到睽违近月的妲玛夫人,又见到上官婉儿,这位刚从婕妤册封为昭容的头号女官,坐在韦后身旁,两人喁喁细语。

「太医王庭经到!」

韦后和上官婉儿同时抬起头来,望往步入内堂的符太,独坐在厅堂另一边的妲玛,仍低头做针黹,听若不闻。

符太心想此为欲盖弥彰,不但没感失落,还有甜滋滋的感觉,是情人与自己斗气、耍花枪的游戏玩儿。

心里同时想到,如那混蛋所言,上官婉儿乃宫内唯一得女帝政治手腕真传的人,武三思、宗楚客害人的手段肯定比任何人出色,但在政务上懂个屁,故为韦后出主意的,当是眼前的美丽女官。

上官婉儿貌美如花、才华出众,长伺李显之旁,专掌诏敕的起草,在李显耳边说-句话,胜过其他人长篇大论。

看韦后现时与她亲昵的神态,可推知上官婉儿和李显尚未有男女关系。

韦后可容李显碰宫内其他的女子、妃嫔,却绝不许李显和上官婉儿有亲密的关系,因上官婉儿并非寻常女子。

韦后着符太在一旁安坐时,上官婉儿赠他一个甜蜜的笑容,幸好妲玛螓首低垂,未目睹此一幕。

符太大模厮样的坐下,问道:「娘娘召鄙人来,莫非风症又来作怪?」

偌大的厅堂,只得他们四个人,显然事关机密,下人全避往堂外。

坐在韦后左前侧的上官婉儿为之莞尔,瞄他满载风情的一眼。

韦后心情极佳,和颜悦色向与上官婉儿对坐另一边的符太道:「服下太医的药后,一直没发作过,不过这两天确睡得不好,即管睡着,脑内似仍转动着某些永远没法解决的难题,醒来后又记不起究竟是甚么难题。」

符太道:「此为肾气失调,肾通脑,心肾不交,故没法睡得安宁。鄙人立即返尚药局,使人煎药。」

韦后欣然道谢,徐徐道:「今次有请太医,是有事商讨,详情由昭容向太医阐述。」

符太目光移往上官婉儿,后者趁机送他一个媚眼儿,弄得符太心痒痒的,也暗叫侥幸,因眼角的余光看到妲玛仍埋首手上的作业,如妲玛打量着,瞧到他和上官婉儿眉来眼去的,天才晓得后果。

上官婉儿娇声喔坜的道:「娘娘一向关切万民之福,与众同乐,故而殚思竭虑,审视朝政,以改善百姓的生活。」

符太心忖若她说的是真的,太阳将改从西边升起来。甚么娘的与众同乐,说到底就是效女帝故智,收买人心,以遂其异日成为第11个女皇帝的大愿。一个可毒杀亲儿、亲女的毒妇,能干出甚么好事来。

恐怕韦后连「德政」的内容尚未弄清楚,须靠出主意的上官婉儿解说。

符太亦是一头雾水,没法猜到是何政策,有与他商讨的必要。

上官婉儿续道:「百姓之苦,首推徭役。娘娘有鉴及此,动议改变成丁的制度,若得皇上首肯,对百姓将是大大的好事。」

符太讶道:「既是好事,何须垂问鄙人的意见。哈i.坦白说,鄙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制度,想说多句也办不到。」

心有所觉的往妲玛瞥一眼,捕捉到她唇角的笑意,知她格外对自己的疯言疯语忍俊不住,且露出不是真的恼他的底儿。

韦后出奇有耐性的道:「太医听下去,自会明白。」

上官婉儿温柔的道:「徭役就是成年壮丁服兵役的制度,成丁指的是服徭役的年龄。为了国土的安危,徭役不可免,却可在成丁的年龄作出变更,娘娘认为可将成丁的年龄,提高为二十三岁,五十九岁后免役,可大大减轻百姓的赋役负担。」

符太暗呼厉害,赞的不是韦后,而是上官婉儿,虽仍非完全明白,也知是德政,至于对大唐的国力有否损害,符太并不关心,亦不到他去忧心。可是,仍没法掌握韦后的德政,与自己有何牵连,问自己的意见来干甚么。李显是个傀儡,恐怕从没想过徭役、赋税方面的问题,只懂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韦后道:「本宫很想为民众做点事,故此不容有失,本宫望太医能从医家的立场,说明服役和退役的年龄,以此最佳。」

符太心忖现时任何荒谬的事亦可以发生,试问有哪种医理,可支持自己就这方面作出判断,然而韦后哪会管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就是要他的「丑神医」说歪理。

符太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儿向韦后道:「婉儿可否向太医说清楚一点?」

韦后点头。

上官婉儿轻轻道:「皇上是个明理的人,好像娘娘提出天下士庶母丧服孝三年,皇上为娘娘的提议鼓掌喝采。」

韦后接入道:「又如昭容劝皇上置昭文学士,盛引当朝词学之臣,赐游宴,赋诗唱和。皇上立置昭文学士四人、直学士八人、学士十二人,选才俊之士任之,遂令天下靡然争以文华相尚。」

两人互相吹捧,关系水乳交融。

符太心忖既然李显这么肯「纳谏」,要自己的「丑神医」来干屁?

上官婉儿看符太眉头眼额,知他仍胡里胡涂,打个眼色,道:「独有一方面,乃皇上之忌,就是改变先皇的典章制度。」

符太终省悟过来。

上官婉儿说得好听,其实是李显不敢碰他母皇订下来的东西,敬畏也好,害怕也好,李显最服膺者,惟女帝一人。

改变成丁的制度,就是改变女帝订下的制度。管它是德政,还是恶政。

不论是与上官婉儿的关系,还是韦后不可冒犯的权威,肯和自己商讨,是给足面子,根本不容选择。既然如此,爽快答应,乐得早些儿脱身。

符太拍腿道:「这个容易,鄙人立即去见皇上。」

上官婉儿娇笑道:「何用劳烦太医,娘娘亲自禀告皇上,太医只须日后皇上问起此事,懂得怎么说便成。」

符太暗忖岂非韦后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而他则只余同意的份儿。

上官婉儿又道:「太医是否返尚药局,让婉儿送太医一程如何?」

符太看着她的风流样儿,心忖虽不可真个销魂,讨点便宜亦是人生乐事,正要答应,忽感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