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章 思想泥沼(第2/2页)

李重俊或许比他的父皇好些儿,但肯定是另一昏君,又或暴君。

符太摇头道:「你想也不要朝这个方向想。」

李重俊不解道:「太医难道着重俊坐以待毙?不瞒太医,即使下面的人里,仍有人的心是向着我。」

符太听得心中一动,很想问究竟有哪些人,但知问也是白问,亦不宜问,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李重俊是否陷进敌人的陷阱里去?

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小子听着,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关系到你的生死荣辱,绝不可当作耳边风。」

李重俊呆了I呆,点头表示在聆听。

符太沉声道:「你现在唯一的明智之举,是『忍』,忍到敌人沉不住气,你就赢了,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

龙鹰掩卷长叹。

李重俊正重蹈张柬之等人的覆辙,心内有了定见,再容纳不下其他意见,符太如何疾言厉色,不起任何作用。

这与才智没有关系,至乎才智愈高,愈被自己的想法囿困,深陷思想泥沼之内。此为「视野」的问题。

符太的看法等同龙鹰,清楚全局发展的可能性,不像李重俊的见树不见林。视线被挡下,你告诉他看不见的东西,怎听得入耳。李重俊陷身困局,当然希望有所作为,为未来的命运凭他的自以为是奋斗向上,这个想法被敌人充份掌握,被抓着弱点,成为别人手上的棋子而不自知,迷途难返。

此人必为韦武集团有份量的人,否则难令李重俊沾沾自喜,当然非是他深恶痛绝的武奸鬼,剩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宗楚客。我的娘,宗楚客的野心比武三思更大,阴谋诡计方面玩得更出神入化、狠辣狠毒,也更懂掌握人心人性。从「公告」

可见一斑。

敲门声响。

龙鹰早沐浴更衣,趁等待时掏出《实录》赶读十来页,还以为郑居中来唤他起行,从椅上弹起,开门。

郑居中道:「都凤美得滴出花蜜的婢子青玉来找范爷。」

龙鹰偕他朝前铺举步,笑道:「郑兄并非第「次见她,为何忽然将她赞上了天?」

郑居中道:「她是愈看愈美,荆钗布裙,艳色却不在纪梦之下,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刚才我在门外,她骤现身眼前,感觉很震撼。」

郑居中止步。

龙鹰略一沉吟,道:「老板准备好了吗?」

郑居中道:「这个很难说,他正埋首李趣的『更香』,没有他,趣爷想出甚么都没用,只有老板方能制出可燃足十二个时辰的合香。」

又道:「他还说,若要送礼,送『更香』比送『彩梦』更有意思,因是没人可不动心的玩意,集享受和实用于一香。」

龙鹰心中想到的,不是安乐或闵天女,而是独孤倩然,想象着将「更香」送她时的情景,美女如何反应。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回事,竟在去见无瑕的当儿,偏想起她?

问道:「预计须多久制出来?」

郑居中熟门熟路的道:「铜盘、铜珠买现成的,所以只要老板调配『更香』的材料,立即动手制作,明天内将有第I批『更香』面世。」

龙鹰喜道:「这么快?」

郑居中傲然道:「我们的七色馆,正处于最佳状态,别人十天才办得到的事,我们可在一天内完成。不过,无论如何努力,开张时恐怕仍供不应求。这几天不时有人拍门来问何时有香卖。」

龙鹰道:「能卖断市方显出我们的声势。有香安庄那边的消息吗?」

郑居中道:「皇甫长雄银铛入狱,虽只关了三天,却令他声誉受严重损害,也令香安庄蒙羞。表面上,生意并没有大跌,但只是指门市的情况,内里则是另一番光景。像秦淮楼这样的大客户,都转来光顾我们。」

提起秦淮楼,想到甚么似的,压低声音道:「依范爷看,清韵大姐是否对我们老阅有点意思呢?」

龙鹰笑道:「今晚回来时,我再和你谈这个问题。」

拍拍他肩头,朝铺堂去了。

龙鹰打醒精神,出铺堂见无瑕,当然,绝不能严阵以待,欲盖弥彰,而是尽量表现轻松。

某些方面,无瑕要比台勒虚云更难应付,与思考的高下无关,是无瑕「与生俱来」的神秘触感,稍一不慎,立给她抓着辫子。

唉!与生俱来!

只恨他不能问。如果可以问上两句,触及任何有关她童年的记忆,说不定有天大的发现。「龙鹰」可以提出,「范轻舟」却万万不可。

无瑕对他的吸引力,总带着原始野性的味儿,令他不时想到与她真个销魂,类似与秘女万俟姬纯的情况。

这是否因无瑕体内,流的同样是秘族「种女」的血液有关系,激发起魔种的野性?

表面上,无瑕或万俟姬纯,都是高傲拒人,但尝过与万俟姬纯爱恋缠绵的滋味后,便知她们都是可迷死人的尤物。

他奶奶的,真的太不争气。

尚未见着无瑕,先自乱阵脚,偏向这方面浮想联翩,未见官先自打三百大板。

踏入铺堂。

发自无瑕娇体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花不醉人,但龙鹰已醉倒了。

美丽的倩影闯入眼帘。

从铺子大后进的宿处,走到这里,宛如进入寻幽探胜的秘径,最美丽的神物深藏于密道的尽头,等待着他去揭掉覆盖的纱巾。

自商月令后,他久未尝过这种滋味。

是否又再恋爱了?

可是龙鹰必须压抑这样的情绪,因为此正为敌不过无瑕媚力的先兆,失神等如失智,导致全面的崩溃。

情场战场。

他和无瑕两军对垒,殊异处是他不晓得何为胜?何为负?或许无瑕自己也不清楚。又或永远不会清楚分明。

无瑕似是含情哌哌的瞧着他,不放过他一举一动,直至龙鹰入坐桌子另一边的椅子,方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没半点机心,甜密亲切,如从云层破出一抹耀目的阳光,照亮了天地。

「昨夜范爷到哪里去哩?人家来找你,见不着人。」

龙鹰一怔道:「为何没人来通知我?小弟昨晚躲在地库挑选香料,怎会找不到小弟?」

无瑕微耸香肩,道:「人家是偷偷来的嘛。」

龙鹰听得心中一热,又暗呼厉害。

她根本没来过,一诈便诈出他有问题,虽有说词,仍露出马脚。

我的娘!

她在怀疑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