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三章 又会天女(第2/3页)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龙鹰拙劣的叹道:「此事一言难尽。」

闵玄清并不领情,仍未肯与龙鹰来个四目交投,淡然自若的道:「肯老老实实说出来,岂有为难处?」

龙鹰头痛稍褪,沉吟道:「不用问,也知天女下一个问题,是为何当年和席遥打生打死的,今天不但握手言和,且亲似兄弟。对吧!」

天女默然不语,晋入持恒的寂静状态,如一尊美丽的玉雕。

龙鹰道:「表面是两件事,实则二而为一,互相牵连,也令我们三人间的关系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佛道中人终身孜孜不倦、不惜一切追寻,存在的眞相,忽然间,在我们眼前若隐若现,人生的恩怨情仇,顿然变得无关痛痒。」

闵玄清倏地睁开美眸,眸珠如两颗深黑的宝玉,闪闪生辉,也令她回复活泼和生机,凝神打量龙鹰,感情注进声音里,再非先前的冷漠和疏离,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龙鹰心中大定,因从她一双眸神,看出天女再没有像在当年神都离开前的鄙夷和怨恨,显然神龙政变的结果,使她晓得他非但不是对帝座有狼子之心的人,且化解了一场弥天灾祸。现在五王落难,奸人当道,以她的慧黠,肯定隐隐掌握到他今天以范轻舟的身分来西京,是看不过眼。

在见闵玄清之前,他有个感觉,是和天女永远回复不了以前的那种关系,可是此刻面对风流天女,又是在与她「结缘」的宅舍,竟生出光阴仍凝定在当时那刻的错觉,恩恩怨怨,变得微不足道。

道:「在我们欢好后,我到了席遥在郊野的道坛去见他,他奶奶的,本以为和他再来一场生死决战。嘿!是席遥派人来邀我去的,当时正和公子、万爷等人在福聚楼瞧着跃马桥吃早膳。」

龙鹰的说话,勾起闵玄清的记忆,双目现出迷茫之色,浅叹一声,道:「当时为何没告诉玄清?鹰爷就是不肯对玄清老老实实的,致误会丛生。」

女人就是这个性情,洒脱如闵玄清亦不能免,总找到他的空子去钻,令他难辞其咎。想当年她不告而别,若不是凑巧截着她,说句话也办不到,现在却来怪自己不老实,她有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吗?

可想象,直至听到神龙政变发生的过程和结果前,她一直心恨龙鹰,对曾和他相恋生出悔意。

她绝非寻常女子,在男女之事上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似有情若无情,对龙鹰算特别看待,或许是因与龙鹰的魔种气机交感,故格外痴缠。任何人均可被替代,惟独龙鹰不成。正因如此,对龙鹰的「改变」格外痛心,造成很大的伤害,这是男女关系的特性,一旦由爱转恨,深刻难移,纵因情况不似预想般的发生,一时也难逆转回以前热恋时的情状,所以仍不放过龙鹰,就法明和席遥向他穷追猛打。

天女已是他成败关键之一,因此,纵百千个不情愿向她透露「仙门」这对她有害无益,只会打乱她生命的事,怎都要泄露少许端倪,好稳住她。

另一个他必须考虑的,是杨清仁对她的影响力,姊儿爱俏,更爱英雄人物。虽然,他分别在飞马牧场的马球赛、神龙政变的决胜争雄里狠挫杨清仁,非是因她蓄意而为,却肯定有把杨清仁比下去立竿见影的奇效,加上扮作丑神医之际,有意无意催生她对杨清仁的怀疑,可以肯定天女绝不会因杨清仁而出卖龙鹰,至少到今天尙未向杨清仁泄露过「范轻舟」的身分秘密。

经仔细思量后,他拟定了对闵玄清该采取的态度。

龙鹰晓得自己的确变了,对男女之事再不像以前般没有机心,全无计算,是因环境使然,太平和上官婉儿两个旧情人,教晓他男女间的关系,实与其他人际关系殊途同归,没法撇开利害得失。

龙鹰叹息,道:「因为那是到今天,小弟仍希望没听过的事。那趟的长安之行,顚倒了我龙鹰的人生,几是食不知味,唉!天女若晓得我直至今天仍瞒着小魔女,便该明白小弟是有苦衷的。」

闵玄清毫不领情,并不接受,不悦道:「你道玄清是甚么人,那你有告诉端木菱吗?」

她不问有否告诉风过庭、万仞雨,独质问告诉了端木菱没有,可见洒脱如她,仍不肯在龙鹰心内的位置居于端木菱之下,趁机吃醋。

我的娘!女人眞难应付,天才晓得会在哪方面开罪她。

然而,回心一想,知是好事,醋意怎都比恨意好。

龙鹰避重就轻,沉住气道:「我告诉了法明。」

闵玄清忘掉呷醋,忍不住问道:「席遥究竟对你说过何等轰天动地的事?」

龙鹰道:「席遥告诉我,他是东晋末年,曾叱咤一时的孙恩之徒卢循的轮回转世,为的是那一世的未竟之愿,必须在今世完梦。」

闵玄清大惑不解道:「你竟然信之不疑?」

龙鹰苦笑道:「已非信或不信问题,而是不到小弟不相信,然第一个比小弟更相信者,是法明。」

闵玄清皱眉道:「怎可能呢?这类事不可能有眞凭实据,且说的是数百年前的事,任席遥说得绘影绘声,不外自说自话。」

龙鹰放下心头大石,如千黛所说,在心里一旦出现成见,会令人无视客观的事实,形成对其他相左看法绝对的排斥性。不论席遥或法明,在天女心里均为十恶不赦的奸邪,要改变她对他们的印象,必须引导她以全新的思维,重新去审视两人。若只得他龙鹰大吹大擂,徒惹她反感。

当她看到席遥和法明的另一面,会对他们作出新的评估。

龙鹰道:「巧妙处就在这里。」

稍顿,续道:「玄清听过当时的一句谶语吗?亦正是这两句谶语,助南朝宋代开国之君刘裕从争霸群雄里脱颖而出,统一南方,成其不朽帝业。」

闵玄清道:「玄清读过有关当时的前人笔录,究竟是哪两句话?,」

直至此刻,闵玄清仍保持在坐定的道家炼心之境,原意该为不被与龙鹰的感情纠缠蒙蔽和影响她的判断力,至此则变为能心平气和的,用心聆听龙鹰的解释,事半功倍。

龙鹰吟咏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

闵玄清舒一口气,不以为然的道:「玄清还以为是甚么石破天惊、耸人听闻的事。这类与帝皇有关的兆言谶语,古已有之,例如神人入梦致孕,又或汉高祖斩白蛇起义,全为杜撰,能成其皇业者,谶兆可永世流传,其他则湮没无闻。」

龙鹰道:「玄清说得准确,刘裕这两句谶谣不脱凭空捏造的本质,席遥正是向我们指出了谶语的眞相。」

闵玄清的好奇心被全面点燃,微嗔道:「还要卖关子,你这个性格何时可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