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一章 知己谈心(第2/2页)

符太动容道:「老弟的看法非常深到,也瞧出对自己了解透彻。解决了耐性的问题,老哥我还要向老弟说一件眞人眞事。」

宇文朔道:「神医非常人也,令在下有与知己谈心的滋味。唉!很久没这个感觉,长大后,我少有向人吐露心事。请神医指点。」

符太欣然道:「老弟善解人意,知老哥的所谓眞事,含有警惕的用意。」

清清喉眬,道:「就在我第一天返洛阳,被带到东宫内苑繁花殿为皇上诊治,皇上正和娘娘、武三思、宗楚客和纪处讷在密议,此事本没何出奇处,奇就奇在当时陪在末座的,还有个叫崔湜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儿,而据武三思所言,明天这小官儿的官再不小了,将被擢升为中书舍人。」

宇文朔一怔道:「崔湜不就是敬晖的心腹?」

符太道:「老弟既然晓得,省去我不少唇舌。现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子,利之所在,没人可信赖,错信了,后果极可能是诛家灭族。」

宇文朔目光转锐,道:「太医大人之利,又在哪里?」

符太淡淡道:「这个容后再谈,此事对老弟有警惕的作用吗?还是认为自己早明白这个道理?」

宇文朔道:「是当头棒喝,本模模糊糊的事,骤见分明。大人请放心说出来,在下有分寸的。」

又道:「顺口一提,最近朝臣内发生过一件趣闻。唉!说是趣闻实充满讽刺苦涩的味道,尤其比对大人刚透露的机密。」

符太大感没挑错合作伙伴。不论自己自恃多高,亦知在现今的情况下,去惹有整个韦武集团在背后撑腰的田上渊,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使田上渊肯和自己单打独斗,鹿死谁手,尙未可知。跟了龙鹰那混蛋这么久,多少明白匹夫之勇的败事有余。可是,如能将宇文朔争取过来,势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唯一的顾忌,是怕他急进。

问道:「究竟是怎样子的趣闻?」

宇文朔道:「你晓得杨元琰吗?现时的职位是右羽林将军。」

符太摇头道:「未听过。」

宇文朔道:「没有关系,最近杨元琰向皇上请求弃官为僧,眞正的原因没说出来,可是人人晓得他对政局心灰意冷,故萌退意,出家当和尙是借口。」

符太想起姚崇,心忖杨元琰是另一个聪明人。

宇文朔续道:「可是敬晖竟毫不体谅,还对杨元琰冷嘲热讽,因杨元琰多胡须,貌似胡人,敬晖竟说若他当时晓得的话,会劝皇上割去他的胡头,一了百了。而杨元琰则答他,说『功成名遂,不退将危。此乃由衷之情,非徒然也』。敬晖对他的答词自是不以为然。唉!谁是聪明人,比对现在大人透露的事,昭然若揭。」

符太压低声音道:「鄙人认出田上渊是谁。」

这句话本没头没尾,又突如其来,却听得宇文朔双目精芒陡盛,整个人变得威猛无俦。 他没有说话,凝神玲听。

符太话题一转,道:「老弟明白符太和鹰爷能衷诚合作的基础在哪里?」

宇文朔神色凝重的道:「愿闻之!」

符太道:「符太这家伙之所以肯投向鹰爷,皆因清楚凭他一人之力,没法达成心中大愿。」

宇文朔道:「是甚么心愿?」

符太道:「他要找一个人,并将此人的图像画出来,鄙人看过了。」

宇文朔道:「田上渊!」

符太点头。

宇文朔皱眉道:「神医和鹰爷究竟属何关系?」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宇文朔是否能争取过来,取决于宇文朔对龙鹰那混蛋的态度,符太出错牌,即使全局未输,至少输掉眼前的一手,后果无从估计。

符太不用作伪,已是言恳意诚,因说的是眞话,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是兄弟的关系,若有一字虚言,教鄙人地灭天诛。」

龙鹰目光离开卷页,望往舱顶,大口的呼吸。

符太此子爱冒险、爱行险着、自把自为的性格始终不变。换过是自己,这个险绝不去冒。

符太在处理宇文朔的关系上,多了他以前欠缺的人际技巧,是个进步。提及崔湜的事非常巧妙,也使宇文朔清楚他不属于韦武的阵营。

亦不得不承认,风险虽大,如冒得其所,收成丰硕。

现时在北方,能对抗北帮的唯一力量,就是以宇文朔为代表的世家大族。然不可不防的是,肯定有大批的家族领袖,倒向韦后的一方,大家同声同气也。

龙鹰的目光回归《实录》。

宇文朔没现惊异神色,颔首道:「与在下的猜测,差距不大。」

符太好奇问道:「那小小的差距,是甚么?」

宇文朔道:「神医与鹰爷关系密切,自不待言,在下想到的,神医也像鹰爷般是有心人,以天下为己任。」

符太讶道:「原来老弟对鹰爷有这般正面的瞧法。」

宇文朔苦笑道:「对鹰爷,在下仍非常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服气,其谋略手段,出神入化,教在下空有浑身气力,却无处着力。然而他的确英雄了得,令人心服。感觉很矛盾。」接着道:「神医解开了在下的疑团,就是老哥你的利之所在。但又有另一个疑团,鹰爷对大唐是放手不理,还是另有计划?老哥返洛阳来,代表的是甚么?」

符太道:「现时的情况,根本不到他来管,且因则天大圣皇后的事,鹰爷为此非常伤心,是时候到外地散心。」

又神秘兮兮的道:「鄙人则是散心回来,故受鹰爷之劝,返洛阳负起保着皇上万安之责,只没想过,符太遍寻不获的人,竟给鄙人寻到。」

宇文朔道:「神医如何通知符太?」

符太道:「没有办法,只能待他回来,不过任符太如何胆大妄为,也晓得机会尙未出现。既然如此,实无让他知道的迫切性。」

宇文朔叹道:「想不到一直毫无头绪的悬案,可在短短数天内水落石出。我现时只有个模糊的轮廓,是听老兄你细说根由的时候哩!」

符太道:「我现在说的,夫人亦被牵涉其中,希望老弟能亲口答应我,未得老哥我同意前,不可拽出半句话。」

宇文朔斩钉截铁的答应,道:「有崔堤的前车之鉴,还不明白吗?」

符太声明道:「现在鄙人是转述符太小子的说话,故你只可听,不可问。」

宇文朔颔首同意。

符太道:「关于夫人的部分,是鄙人的猜测,未必是那个样子。」

宇文朔道:「明白!唉!不是眞的明白,大人和夫人的关系,在外人眼里扑朔迷离,没人弄得清楚。」

符太微笑道:「因为她也在寻人。哈!故事开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