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二章 真心说话(第2/2页)

符太道:「算你坦白。好吧!有甚么眞话想告诉本太医?」

高力士沉吟片刻,接而双目射出坚决的神色,缓缓道:「我高力士平生最崇拜者,有三。」

接着补充道:「嘿!当然是指见到经爷之前。」

符太不悦道:「又来了!是否不杂两句假话,心中不自在?」

高力士毫无愧色的道:「经爷恕罪,积习难返啊丨二正容道:「就是圣神皇帝、胖公公和鹰爷。」

符太笑道:「大胆!竟敢说眞话。」

高力士轻描淡写的道:「小子的人生尙有何求?唯一可望是成就一番事业,活得痛快。当机缘来到眼前,如白白错过,怎甘心。」

他语调荒寒,充满感怀身世之慨。

符太整条背脊骨寒惨惨的,难道这小子竟厉害至看穿自己的伪装。

「继续说下去!」

高力士道:「枝节的事,小子不说了,想问经爷一个问题,以圣神皇帝的英明果断、胖公公的深谋远虑、鹰爷之雄才大略,怎肯让大周的家当,尽败于他人之手,不合情理呵!」符太故意道:「改朝换代的事,谁都没法子。」

高力士垂首道:「小子也曾这般想过,直至经爷回来,方恍然大悟。」

符太冷冷道:「你认为我是鹰爷的人?」

高力士坦然道:「不只小子这么看,而是人人都这么看。鹰爷征契丹人前,经爷先一步奉旨出使奚国,后又拒不接受娘娘的馈赠,鹰爷桀骜不驯的兄弟符太成了经爷的徒弟,在在均显示经爷与鹰爷的关系千丝万缕。我比其他人想得更深入,经爷正是圣神皇帝、胖公公和鹰爷的奇兵后着。」

龙鹰触目惊心,差些儿唤娘。

有这么的一个人蛰伏宫内,从旁窥视,他竟懵然不知,也没人提醒他。可见以胖公公的精到,仍可百密一疏。

小敏儿是另一个例子,思想比她的年龄成熟,懂事至教人吃惊。

假如高力士站在武三思的一方,后果不堪设想,他体会到高力士这番坦言对符太的冲击。高力士绝非莽撞之人,敢说出这番话,只要符太的「丑神医」不告发他,等于证明他猜个正着。符太的选择不多,一是立即杀了他,毁尸灭迹;一是收之为己用。而不论哪个选择,冒的风险同样地大。

高力士说的,合情合理,偏是自己没有想及,符太当然更想不到。或多或少,「丑神医」与「龙鹰」脱不了关系,被视为龙鹰的嫡系人马,然而当局者迷,龙鹰从未就此认眞思索。得高力士这个旁观者点出来,颇有拨开迷雾见青天之感。

妲玛这般着意「丑神医」,是基于与高力士相同的看法。以台勒虚云的智慧,瞧得比高力士更深到。

「丑神医」所恃者,就是可保着李显的健康,此也是招来死祸之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之谓也。

符太如何应付此起突发事件?

符太洒然道:「本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这妙想天开的小子,有胆有识,确不是和

稀泥。可以告诉你的,是一切言之尙早,待老子处理好眼前的事,再好好就你的提议想想。不是恐吓你,开罪鹰爷没甚么大不了,若开罪我王庭经,搞砸老子的事,即使你躲到天边,我仍有办法取尔的小命,千万勿让老子发觉你的话口不对心。」

高力士恭敬的道:「小子最佩服心狠手辣的人,所以鹰爷虽然了不起,天下无人能敌,仍非是小子最佩服的人。」

符太苦笑道:「能在我说出那番话后,仍可见缝插针的拍马屁,舍你高力士外尙有何人?没想过吗?凭你的本领,取汤公公而代之,!是骄人的成就?」

高力士道:「这方面小子向经爷表明心迹,良禽择木,事君事明主。像汤公公般天天呕着血过日子,不要也罢。」

符太叹道:「眞有你的一套,我明明不想说下去,仍给你惹得欲罢不能。这样吧!在迁往长安前,就当是你的考验期,过了关,王某人将予你一个清楚明白。」

高力士大喜离座,跪拜地上,连叩三个响头。

符太没好气道:「算是甚么?」

高力士道:「当然是拜谢师父知遇之恩,力士现在是跨过门槛,行叩头的礼数。」

符太不悦道:「我不惯这一套,也不是你师父,学医肯定浪费了你。起来!你仍未说清楚武三思何故邀请我。」

符太行险一博,龙鹰是理解的。

假设能收此人为己用,是明智的选择,很多符太的「丑神医」办不到、没法探听的事,可由这有着胖公公式潜质的人代劳。

胖公公老谋深算,高力士机变灵活。

高力士重新坐下,道:「首先,小子直接去问大相,试探他邀请经爷之心是否坚定,提出经爷的问题,并说如理由不够充分,经爷不赴明晚的宴会。」

符太赞道:「好小子!不过如给武三思发觉你另有居心,肯定找人将你乱杖打死。」高力士叹道:「像我现在般句句心里话,其刺激痛快之处,经爷是很难明白的。」

符太道:「夜哩!长话短说。」

高力士道:「大相听我的话后,一副头痛的模样,然后拍台大骂经爷不识抬举,到气消了,才着我自己去想办法,他帮不上忙。」

符太大讶道:「连他也找不出个象样点的理由?‘」

高力士道:「当时小子便想,当是有不可告人的理由,并猜到该与妲玛夫人有关系,只有夫人是大相影响不来的。」

符太赞道:「你比我熟宫情。」

高力士果然不再说无关的事,续道:「小子遂从妲玛夫人方面入手,看看大相近几天有没有私下找妲玛夫人说话,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查到大相私下见过夫人两次,且只隔了几个时辰。他们说甚么话当然无从晓得。第一次说话后,大相拉长脸的离开;第二次走时,则既无奈又苦恼,接着召我去,派给小子这个近乎不可能、邀神医你赴宴的任务。」

符太皱眉道:「的确奇怪!」

高力士道:「小子可否说出心里的猜测?」

符太道:「我有封着你的口吗?」

高力士欣然道:「第一次,大相是邀夫人出席宴会,给夫人一口拒绝。第二次,大相得到了娘娘的首肯,岂知给夫人开出条件,除非经爷肯去,否则她不应邀。」

符太哈哈笑道:「虽不中,不远矣!老子忽然有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