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学天才(第2/7页)

玉莲还未答话,坐在一旁的风亦乐怪声怪气地插口道:“甚麽?我们矢志做最佳猎手的风亦飞鼻子失灵了吗?嗅不到厨房内正在煮着够一村人用的大堡药吗?”风亦飞望向二哥亦乐,後者悠悠坐在椅上,手中玩弄着一把尚未上箭的小型弩弓,两眼虽然睁得大大地,眼神却散涣茫然,焦点不聚。风大娘心情不佳,骂道:“甚麽猎手猎脚,你父风山不是公认的好猎人麽,现在是甚麽收场,阿飞,我告诉你,以後想也不要再想这回事,须知上得山多终遇虎。”

亦乐喃喃道:“最多是上得山多终遇豹,这里哪来甚麽老虎。”玉莲向风亦飞轻声道:“母亲她在山涧洗衣时不小心,跌了一跤。唉!我都说让我来做这些事了,娘她总不听。”

风大娘答口道:“甚麽不听,你一个人做得了多少事,自然要分工合作。”跟着望往风亦飞道:“阿飞,明早你代我往城里交药与‘病除轩’的陈老板,这家伙狡猾吝啬,要和他算个清楚。”

风亦飞道:“是!娘亲。”

次晨一早,风亦飞背着一箩以草药制成的丹丸,步出家门。他并没有立时转往出城的小路,反而来到村尾一个较偏僻的角落,一所房子孤伶伶地远离其他屋宇,藏在一个树林间的空地里,紧贴着恶兽林。

“叮!叮!”打铁的声音从屋内扩散出来。风亦飞大感佩服,暗忖铁隐大叔昨晚又是一夜未睡,埋首铸剑了,这种投入的精神,最值得他学习。父亲风山曾说过,做猎人的第二个条件是吃得起苦,铁大叔若改行打猎,一定可以胜任愉快。他摸了摸怀内的赤芝果,轻步走了进去,仿似较重的足音也会破坏了内里的世界。

熊熊的炉火闪跳腾升,铁隐沉雄宽阔的背部向着入门的方向,右脚有力地以稳定的节奏踏着吹动炉火的风箱。他的左手拿着剑,魔术般抛动,通红的剑体在火焰里翻腾滚转。像在火里挣扎哀叫的灵蛇,每一次剑回到大铁砧上,他右手的大铁锤都不偏不倚地敲在剑身上,每次都从不同的角度下击,准确迅捷。一股奇怪的闪闪金光不住在剑身内流动,眩人眼目。

风亦飞最爱看他铸剑,使一块顽铁变成分金断玉的神兵,整个过程充满了力量和火热,又是那样玄奇感人。工场内每件东西都井井有条,後面是内院和天井。天井处孤伶伶地有个“废井”,里面一滴水他也没有见过,不知铁隐这麽慎重的人,开个没水的井来干甚麽。

铁隐忽地停下了一切动作,把剑高高举起。剑身金光灿烂,不过一忽儿後金光渐暗,转为银白,跟着逐渐隐去,回复被火烧烘得通红的平常模样。铁隐叹了一口气,一挥手,刚铸成的剑化作一道长虹,横飞出去,插入墙中,没入了大半,留在墙外的剑体不住振动。发出嗡嗡的鸣叫。

风亦飞大是不明,每铸完一把剑,铁隐都是这样随手抛弃,问他时只是默然不语,不作解释。风亦飞人极灵慧,知他铸不成心中理想的神兵利器。但那些剑已远胜他所见的任何利器。每次他都很想问他要一把来作镇宅之宝,可是每次见到铁隐沉郁的表情时,都吓得把说话吞回肚中。

铁隐咳嗽起来,弓着身,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年。风亦飞掏出怀内的赤芝果,走到铁隐背後,毕恭毕敬地道:“大叔,我采了一个赤芝果来孝敬你,这宝贝最能医治热火躁咳。”铁隐转过身来,方正厚重的脸相,凝定的眼神,使人感到他是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他深亮的眼瞄向风亦飞手上的果实,叹了一口气道:“这东西全长在高峻难至的悬崖峭壁,真亏得你了,下次不要再这样冒险,我的咳是老毛病,这世上再没有任何灵丹妙药可以医治。”

风亦飞道:“你不用担心。”一拍腰缠的钩索,兴奋地道:“你打造给我的这条钩索,在高崖跃跳如履平地,真是宝物。”知他不会伸手接过,将赤芝果放在一旁的台上。

铁隐淡淡一笑,走回火炉处,收拾起来。风亦飞勤快走前,帮助他收拾。铁隐看了他背上的竹箩一眼道:“你干你的事吧,这处我自会打理。”风亦飞熟知他的习惯,每次铸剑失败,都要闷闷地坐上两三个月,皱眉沉思一番,当下不敢打扰,收拾好後,往门外走去。铁隐呆呆站在炉火旁,不知思索甚麽。风亦飞右脚踏出了门槛,又停了下来。

铁隐像是背後长了对眼睛,头也不回道:“说吧!”风亦飞犹豫片晌後,鼓起勇气道:“大叔,今次这把剑可否不埋入你後院的‘剑墓’里?”

铁隐道:“想要吗?”风亦飞用力地点头,眼中射出热切渴望的神色。铁隐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未曾入流的劣贷,对付普通武林人物还可以,遇上一流好手,便是废铁一把,还想要吗?”

风亦飞有些意气消沉地轻应道:“长在这里,恐伯一生也遇不上武林高手,用来杀那该死的魔豹总可以吧。”铁隐咳了数声,往天井走去,挥手道:“这东西只可作作小孩子的玩意,你欢喜怎样便怎样吧。”话虽这麽说,话气里却藏有种说不出的傲意。

风亦飞大喜过望,快步来到插在墙上的剑前。伸手紧握剑把。“呀!”惨叫缩手,剑把灼热难耐,手掌立时起了几个泡泡。风亦飞真不明白铁隐如何能若无其事地握剑敲打。铁隐毫不理会,径自穿过天井,回到後院的卧房,把门关上,除了铸剑外,对任何事也漠不关心。

风亦飞取了一块厚布,包着剑把,尽力抽出,岂知此剑锋利无比,一抽之下,毫不费力脱墙而出,风亦飞运力过猛,整个人一连踉跄向後退出了七八步,几乎跌了个人仰马翻。锋利的剑锋,精芒灿动,眩人眼目。风亦飞喜不自胜,若果这也算不入流的利器,入流的剑真不知是番甚麽光景了。

他从工场的废铁料里,找到两支扁的铁条,又用草索把两块铁条缠起上来,造了个原始之极的剑鞘,把剑插了进去,挂在腰上,那种踌躇志满,自是不用说了。到他从铁隐工场出来,走至往城的小路时,已是卯时末了。

太阳在东方照耀,生命充满火热和朝气。风亦飞轻松走着,穿林过树。太阳爬上中天时,他刚好走进城门内。这是他第三次进城,上一次风山带他来看元宵灯饰时,是五年前的事了,父亲死後,生活的担子落到风大娘和他的肩上,终日只顾采药、制药,现在来到闹市,特别兴奋。

两旁店铺林立,街上熙来攘往的人华衣美服,车如流水马如龙,好一个繁华胜景,令他眼界大开,目不暇给。走到一个汤圆铺前,阵阵热香,从内传出,不禁饥肠辘辘,食指大动。“喳--喳--”类似蝉鸣的声音,一阵阵地从右方传来。风亦飞扭头一看,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一蹦一跳在街上走着,右手挥动着一条白色索子,索子端系着一个金光灿烂的玩物,在空中转着圈子,异声正从那玩意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