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五章 女神心意(第2/3页)

说完离座去了。

辜月明进入风竹阁,乌子虚正捧头坐在一角,地上满是撕烂或搓成一团的废画纸,与之相映对比的是另一边墙上挂起两幅美人肖像画,各有娇姿妙态,呈现出画中美人最动人的某一刹那,形神俱备,堪称画中极品。

圆桌面上放着毛笔、墨砚、笔洗和颜料等各式作画工具。

辜月明毫不讶异,不慌不忙的迳自来到“画桌”处,拉开椅子坐下。

乌子虚以近乎哭泣的语调呻吟道:“我失去了画仙的能耐。”

辜月明仍在欣赏两幅美人图,颔首道:“这两幅肯定是画仙画的,你的问题是不是出在百纯的画上?”

乌子虚痛苦的道:“我画这两幅时,如有神助,不费吹灰之力。可是一举笔画百纯,脑中就一片空白,下笔比以前更差。我的娘!这是发画瘟了。”

辜月明若无其事的道:“衪不想你走。”

乌子虚猛然抬头,失声道:“不想我走,岂非明着害我?你不是说过衪正呼唤我,召我到古城去吗?我现在这么听话,衪为何为难我?少画一幅画,老子照样可以开溜,有甚么事,比保住小命更重要?”

辜月明道:“你会吗?”

乌子虚微一错愕,冷静下来,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后,把脸孔埋入一双手掌里,哭丧着道:“辜兄确是我的知己,很明白我。”

辜月明轻描淡写的道:“乌兄已着了阮修真的道儿。”

乌子虚吓得再次抬头,双目射出惊惧的神色,道:“着了他甚么道儿?”

辜月明从两幅画处移开目光,往他投去,好整以暇的道:“乌兄身上多了点气味,似有若无,从皮肤渗出来,历久不散,你坐过的地方,残留有这种气味。只要有一头受过训练的猎犬,乌兄走到天脚底,阮修真仍可找到你。”

乌子虚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人在我身上做手脚,我怎会不知道?或许是沾上美人儿们的香气吧!”

辜月明道:“别忘记我是谁,这种手段怎瞒得过我。你仔细想想,在甚么地方出漏子呢?”

乌子虚一震道:“定是有人在浴盆做了手脚,当时我已感觉不妥。唉!幸好给辜兄发觉,仍有办法可想。”

辜月明叹道:“着了道儿就是着了道儿,这气味已与你结合,变成你的体味,告诉我,对自己的气味谁能有办法呢?这气味会伴随你一段日子,没有除掉的方法。”

乌子虚额冒汗珠,骇然道:“那怎么办?”

辜月明道:“要凭气味追踪你,除我之外只有猎犬办得到,只要你逃到云梦泽去,那是猎犬裹足的地方,你便安全了。”

乌於虚怀疑的道:“猎犬为何不敢进入云梦泽?”

辜月明淡然道:“因为那是云梦女神的地盘,有恶狼供衪驱策,可以令你横行直走遇不上半头狼,也可以使你怎样躲也避不开。明白吗?现在天下间,只有衪有能力保护你,我只是沾你的福荫。”

乌子虚惨然道:“这样的福荫,不要也罢,真多谢衪。”

又沉吟道:“衪想我怎么样呢?”

辜月明道:“这正是阮修真头痛的问题,也是我们头痛的问题,但我们的情况要比阮修真好些,因为我们知道的比他多。我们当然不会真正明白鬼神,只能猜估,例如人会做无聊的事,鬼神怎会有这种闲情,所以他要你作的每一个梦,背后都有个目的。我认为衪的目的,是要唤起你前生的回忆,至於这样做有甚么用,就只有衪知道。既然衪千方百计要令你到红叶楼来,使我们相遇,当然不会是害死你那么简单。衪是要你从我这里得悉古城的秘密,然后没有选择的随我到古城去,阮修真的手段更进一步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乌子虚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我愈来愈觉得你的看法有道理,更很愿意相信。河道图带来了没有?”

辜月明道:“河道图再没有用了。”

乌子虚呆看着他。

辜月明叹道:“昨夜离开红叶楼后,我一直藏在挂瓢池去水道附近,直至刚才,没有离开过片刻,看着在阮修真亲自监督下,大河盟的人把一个机关装置在水闸外的水底下,如果你从水闸底下游出去,肯定掉进这个陷阱去,给网子罩个正着。大河盟又徵用了最接近的民房,部署快马队,你的逃生出口,已变成一条死路。”

乌子虚难以置信的道:“你真的十多个时辰在那里静观其变?”

辜月明道:“时间不算长了!我最长的时间是五日五夜不眠不休的监视同一个地方。”

乌子虚倒抽一口凉气道:“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否则我必死无疑。”

辜月明默然不语。

乌子虚想了想,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除了打出岳阳城去,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辜月明道:“当然有更好的办法。”

乌子虚露出绝处逢生的表情,大喜道:“辜兄教我。”

辜月明道:“就是甚么都不做,看我们的女神有甚么好安排。又可以说甚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觉得应该做的便去做。明白吗?”

乌子虚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后回复过来,道:“你昨晚骂我不肯面对现实,现在又教我不要去面对现实,我糊涂了。”

辜月明轻松的道:“昨晚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不清楚女神他的心意,现在弄清楚了,当然放心。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不论阮修真如何聪明,但怎能和神通广大的女神比较。若女神不愿你这么一走了之,当然有祂的巧妙安排,不会要你受苦受难的。如果衪的目的是要害死你,就不用在你身上费这么多工夫。”

乌子虚道:“如果丘九师入楼来把我生擒活捉,谁来可怜我?”

辜月明淡淡道:“当然是我。在大河盟押你回总坛的途中,我会出手救你。不论他们的行动如何秘密,绝没法瞒得过我,也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包括丘九师在内。那和逃出岳阳没有分别,难易却有天渊之别。因为我在暗,他们在明,主动将操控在我手上。”

乌子虚露出感动的神色。

辜月明长身而起道:“放手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希望你的女神今晚会入梦来开解你。”

辜月明离开红叶楼,在灯火辉煌、人来车往的繁华大街悠然举步。与街上火热的情景相比,他的心就像冰天雪地。

情况绝不容乐观。

他担心的不是乌子虚,而是花梦夫人。

第二封飞鸽传书虽由花梦夫人执笔,内容却是由冀善决定的。这个凤公公手下的头号杀手和执行者确是深藏不露,略耍手段,已把他和花梦夫人同时卷入皇上与凤公公残酷无情的政治权斗里去。冀善看得很准,他是不会置花梦夫人不理的,而不论他怎样做,如何解释,凤公公也不会容他和花梦夫人活下去,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选择站在冀善的同一阵线,如此他们方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