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四章 遁术之秘(第2/3页)

辜月明的心神不知如何,被薛廷蒿的描述深深吸引着,震撼着,吁出一口气道:“你们可找到的,楚军怎可能忽略过去,这是不合常理的。”

薛廷蒿道:“这就是我说不合常理的地方。这个陵墓般的密室内,有两副骸骨,一坐在石床上,另一跪伏石床之旁,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的衣服已破烂不堪,触手成灰,可是跪伏石床旁的骸骨,仍以双手捧着楚盒,我们就是从这个死了过千年的人手上取得楚盒。”

辜月明感到全身冰冷,心忖自己是否害怕呢?但又有甚么好害怕的。问道:“后来又发生了甚么事?”

薛廷蒿一副往事萦回的神情,道:“回顾当时取得楚盒后,似有一种避不开的力量,促使我们如此这般的去做。钱世臣在湘水东岸筑起临时的码头,泊着三艘战船,只要我们携楚盒登船,立即起航,到洞庭湖后出大江上运河,运楚盒返京师,如此大功告成。”

辜月明不解道:“楚盒事关重大,泽内又野狼横行,钱世臣为何不调兵入泽,沿路布防,以策万全。”

薛廷蒿道:“这本是我们最早的构想,却被牟川大力反对,他说如人多气杂,会令守护古城的神灵察觉。现在回想起来,他该是另有私心。我佛慈悲。”

辜月明知他正说到最关键处,不再问话,让他说下去。

薛廷蒿道:“楚盒到手,夫大哥命我立即去通知在湘水东滨的钱世臣,要他带兵入泽接应。我立即离开古城,那是午后时分,泽地被迷雾笼罩,不知如何,我竟然迷失路途,怎么走也没法到达湘水,我的罗盘更像坏了似的,不住摆动,令我没法定向,到我忽然遇到一群野狼,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掉头回古城去,岂知……岂知怎都找不到,我还以为自己是走错路,四处寻找,找到的却是他们的屍首,包括牟川在内,独不见夫大哥。”

辜月明道:“他们是否中了剧毒?”

薛廷蒿点头道:“人人七孔流血,确是中了剧毒的情况。当时我心乱如麻,一方面我肯定夫大哥不是这种人,另一方面又感到只有夫大哥才有可能向他们下毒,他先遣走我,是因顾念着一点亲情。唉!我的脑筋没法正常的运作,只知道留下来是死路一条,皇上肯饶我,凤公公也不肯饶我。”

辜月明恍然大悟道:“於是大师赶返京师,找到令姊和他的女儿,亡命天涯,以躲避凤公公的追捕。”

薛廷蒿道:“大概是这样,安顿好她们母女后,贫僧重返云梦泽,依当年的路线寻找古城,却再没法寻得。”

辜月明讶道:“大师不怕狼群吗?”

薛廷蒿沉声道:“云梦泽的神灵法力无边,不但守护古城,还暗中操纵狼群,令人裹足。”

辜月明道:“大师仍相信楚盒落在夫猛手上吗?”

薛廷蒿淡淡道:“施主相信吗?”

辜月明摇头道:“依大师所言,夫猛根本没法打开楚盒,不知内藏何物,没有人会为不知道的东西冒抄家灭族之险。”

薛廷蒿同意道:“夫大哥的确不是这种人,他不但有高尚的人格,还有振兴邦国、拨乱反正的雄心壮志,被凤公公视为眼中钉。可是楚盒显然没有落入凤公公手上,令我认为是凤公公精心布局以除去眼中钉的想法动摇起来。”

辜月明道:“夺去楚盒者肯定另有其人,与凤公公无关,这是个夺宝嫁祸的毒计,只要令夫猛失踪,可把一切推在夫猛身上,让人认定夫猛挟宝私逃。”

薛廷蒿瘦躯剧震,双目射出奇光,忽又举袖掩面,然后道:“有道理!这个人是谁呢?夫大哥是个非常小心的人,每次吃东西都会以银针测试,要算计他并不容易。”

辜月明想起自己两次遇袭的事,沉吟道:“此事钱世臣该脱不了关系。”

薛廷蒿露出思索的神色。

辜月明道:“大师为何肯把整件事坦诚相告,说到底我都是凤公公振来的人。”

薛廷蒿露出神舒意畅的欣然神态,像世间再没有能阻他清修的事,悠然道:“失之於云梦泽,亦得之於云梦泽,此中说来话长,请容贫僧略过。贫僧将此事尽告施主,是希望施主能找到楚盒,恢复夫大哥的声誉,如此贫僧可安心撒手西归,心中再无挂碍。”

辜月明一呆道:“大师要……”

薛廷蒿两边脸颊出现赤艳的红霞,道:“云梦泽内长有曼陀罗。一般曼陀罗花,大叶白花,结实如茄子,独有泽内的曼陀罗花白中呈紫,含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刚才我已嚼服一朵。”

辜月明记起他之前举袖遮脸,叹道:“大师为何要这样做呢?”

薛廷蒿神色平静的道:“当我故意暴露行踪,早立下死志,其中原因施主不用深究。施主若能让我长安於此,贫僧会非常感激。”说毕最后一句,他的头无力向下垂去,却仍保持盘坐的姿态。

※※※

丘九师和阮修真策马经南门出城,沿官道疾驰半里,到有手下出现道旁,收缰勒马,在手下的手势指示下,转左进入一片疏树林,抵达另三个手下聚拢处,卖蛇胆那小子的装蛇竹箩赫然弃於草地上,箩盖打开,变成一个空箩。

阮修真踏镫下马,绕着竹箩转了一圈,然后沉声道:“你们退下去。”

手下依言返回官道。

丘九师仍坐在马上,双目神光闪动,冷静地盯着空箩。

阮修真道:“你怎么看?”

丘九师双手环抱胸前,道:“照表面的情况看,这小子在此弃下竹箩,放生箩内的蛇,然后溜之夭夭。但我真的不明白,若这小子因怕了我们而开溜,为何不在昨天卖蛇胆给我们后立即离城,却要待上半天一夜才走。”

阮修真绕着竹箩再走一圈,思考道:“这小子有必要走吗?”

丘九师道:“这是我第二个想不通的地方,他该知我们对他没有起丝毫疑心,换言之他这个隐藏自己是五遁盗身份的行动完全成功了,好该好好利用这个身份,进行他的盗宝大计,偏要於不该走的时候离开,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修真微笑道:“若不是我们想多买一个蛇胆,即使这小子溜了,恐怕一时间我们仍不在意。现在却像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令我们晓得他离城而去,如我所料不差,那无形的力量的确是敌而非友,正在暗中帮这小子的忙。”

丘九师沉声道:“那小子真的溜了吗?”

阮修真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状极欢欣,然后摇头摆脑的叹息道:“五遁盗啊!你虽然了不起,但终於给我识破了你的遁术。”

丘九师模不着头脑的道:“他的遁术?他有甚么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