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天道惊 第五章 正邪合璧

经过了二十多天的行程,这一日两人来到甘肃省嘉峪关之北的一个大镇西窝铺。

找了一间客栈歇脚,梳洗后两人又聚集在客栈的酒家内进茶。

传鹰到了辟谷的境界,只是象征式地喝点茶水。厉工功力深厚,数日一餐,吃点水果蔬菜,可足够身体所需。

这两人一路行来,有时整日谈论武道,仿若挚交,有时数日不言,状如陌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时饭店内满是行旅,非常热闹。

传鹰道:“令东来潜修之处,便在此西行八十里之疏勒南山,该山为雄视当地的第二高山,至于进入函中所述地十绝关,就非要到当地视察形势,才能知道究竟了。”

厉工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这时天气刚开始寒冷,这西窝铺地处新疆边缘,贴近塔克拉玛于沙漠,入夜后气温骤降。

此时人人都加穿上厚皮革,厉、传两人寒暑不侵,只是不想惊世骇俗,仍是照穿不误,聊备一格。

酒家大门的门帑,每逢有人进入,掀起帑布,一阵寒风随着吹入,近门的人都禁不住瑟缩一番,暗暗记咒。

便在这时,那门帑忽然给人两边揭起,寒风呼呼吹入。

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身形矮壮的大汉走了人来。

后面紧跟着一位明艳照人的美妇,跟着鱼贯走了四名大汉人来。

这些人都携有各式各样的兵器,神态悍勇。

原来想发作的人,一见这等架势,连忙喋声不言。

这些人入来,酒家的伙计连忙赶来,招呼这一行五男一女,坐在那张传鹰和厉工两人旁的大台。

这几人一坐落,立时游目四顾,打量四周的茶客,目光到了厉,传两人一台,见两人低头喝茶,就不再留意他们。

这批人迅速以江湖切口交谈,听得厉、传两人大皱眉头。

原来这批人都属于雄霸甘肃陕西两省,势力最为庞大的甘陕帮。

这个帮会自宋初创帮,至今有数百年历史,影响力笼罩甘肃、陕西和通仕天山的交通要道,坐地分钱,极为兴盛。

现任帮主霍金城,更是雄才大略,武功高强,手下高手如云,本应大有作为,可惜生不逢时,随着蒙人入主中国,一股以女真人蒙人为主干,原为马贼的另一大帮飞马会,亦崛起于新疆西藏一带,近年势力开始伸入甘肃,向甘陕帮的地盘挑战。

十日前飞马会的会主哈漠沙,亲率会内高手及过千强徒,把通往疏勒南出的道路完全封锁,意图将甘陕帮在此区的势力连根拔起。

厉、传两人皱眉正在于此。

要知这两人正要前往疏勒南山,这些帮会势力互争地盘,对他们的行程自然大有影响,平添无谓的麻烦。

这是个大动乱的时代,新旧势力交替,在整个中国每一个角落进行着。

就在这时,酒家正门的门帑给人一把撕了下来,登时满屋寒风。

众人还来不及咒骂,十多个身穿兽皮的凶悍马贼直冲入来。

这些人搏斗经验十分丰富,一冲进来即散开,扼守着后门窗户所有去路,目标显然是甘陕帮那五男一女。

一时酒家内刀光剑影,杀气弥漫。

其他食客面色发白,有些已软倒或蹲伏地上。

刀剑无情,谁能不惧。

那五男一女安坐如故,神色都有点紧张,部分人的手已搭在刀柄上。

这时又有几人走了入来,看样子是刚才进来那些马贼的头目。

当先一人身材中等,颇为健硕,双眼凶光毕露,一看便教人感觉到是好勇斗狠之辈。

这人开口道:“本人飞马会方典,与甘陕帮几位朋友在此有要事待决,其他朋友,请先行一步。”

酒家内霎时间鸡飞狗走,转眼只剩下甘陕帮和厉、传两台的人,安坐如故。

传鹰对甘陕帮这批人略生好感,他们居然不趁其他人散去时乘机突围,免伤无辜,颇有原则。

那方典目光灼灼,在厉、传两人身上射来射去。

厉工形貌古怪,面上不露表情。

传鹰英姿过人,意态悠闲。

看来都是难惹的硬手。

方典暗自盘算,背后的手下已扬声喝道:“那边两厮,还不滚蛋!”

蛋字还未出口,一股茶箭从厉工手中茶杯泼来,穿入他口中。

那喝骂的汉子向后倒跌,膨一声撞在墙上,七孔也流出了鲜血,当场毙命。全场除了传鹰外,无论是飞马会或甘陕帮的人,都目瞪口呆,惊骇欲狂。

传鹰暗忖,若是厉工大开杀戒,自己的立场将颇为尴尬。

方典毕生还是首次见到这等惊人武功,即使是自己敬若天神的飞马会会主哈漠沙,比起此人还是万万不及,不要说为手下报仇,就算是想也不敢。

厉工若无其事,继续喝茶。

方典道:“这位高人贵姓大名,还请见告。”他现在说的是场面话,日后也好向会主交代。

厉工面无表情。

传鹰心知他动手在即,忍不住喝道:“滚!”这一声如巨锤一样,全场各人心头一震。

方典知机得很,立即退出门外,其他人也恨爹娘生少对脚。一下子全部退去,真当得上来去如风这个形容。

隔台那带头的矮壮汉子起身道:“在下甘陕帮谢子龙,今日有眼无珠,不知高人在座,并得以仗义出手,谨此致谢。”

厉工一言不发,自顾自在喝茶。

谢子龙对厉工的高深莫测亦极忌惮,深恐一下言语得罪,惹来杀身之祸,拱了拱手,率领手下离去。

霎时间整座酒家,只有厉、传两人。

传鹰见厉工一出手震慑全场,依然无一丝得色,知道此人全心全意,将一生的目标放在与无上宗师令东来的较量上,其他世俗的一切名利生死,全不放在心上。

传鹰忍不住冲口问道:“厉兄昔日与令东来一战,内中情形,可否见告。”

厉工面容一动,两眼望着传鹰,精芒暴闪,过了好一会,轻垂眼睑,望向碧绿的茶水,缓缓道:“在遇到令东来之前,本人纵横宇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傲视当世。”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陷进了回忆之中。

这时风沙从门闻处吹了进来,把酒家的油灯弄得闪烁不定。

偌大的空间内,除了厉、传两人外,便只有二十多张空台子,情景诡异。

厉工长长吁了一口气,续道:“那天早上,我在临安郊野的一所别院内静修,忽然一阵箫声,从山顶处传来,如在天边远方;低回时,如耳边哀泣。箫声若即若离,高至无限,低复无穷,已达萧道之化境。”

厉工面上露出沉醉的神色,显然当时他被箫声感动非常,至今难忘。

厉工望向传鹰,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道:“于是我知道,那是令东来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知道。今天我知了,我也到了这种心灵传感的层次,当时他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