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六 第六章 晓以大义(第2/3页)

徐子陵颓然道:“好吧!但玉成尚未有彰显恶行,各位放他一马。”

可达志道:“为免有漏网之鱼,我和阴兄在一旁监视,到时必可教他们大吃一惊,措手不及。”言罢与明显鹤从破窗离开。

剩下徐子陵一人独对炉火,心中感慨万千,人的纷争就是这么来的,人与人间的差异,形成思想和利益分歧,不同的宗教信仰,地域、种族、国家的纷争,分歧,造成了永无休止和各种形式的冲突,这些引起斗争的诸般因素,永远不会混灭,只能各凭力量尽量协调和平衡。

他多么希望能逃避这令人烦扰的一切,隐居在隔绝俗尘的人间净土,享受清风明月的宁静生活。

可是此仍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自在成都重逢师妃暄后,他的心神没法安定下来,与伏蹇和阴显鹤的两席话,使他认识到中土即将来临的大灾祸,而解决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则再无另一个机会。

为天下万民的幸福,为他对师妃暄的爱,他下定决心,务要排除万难,把眼前的局势扭转过来,即使他徒劳无功,总是曾尽力而为,既无愧于心,亦没有辜负师妃暄的期望。

摆在眼前的事实,若他仍不改采积极的态度,是李世民有极大机会在李渊的默许下被李建成害死。若他对梁师都偷运火器的事懵然不知,当不会感到这方面的迫切性。李世民被迫弃下将士赶回长安,正好提供李建成、魔门诸系和突厥人千载一时除去此眼中钉的机会。

李世民的大祸迫在眉睫,而他不可能袖手不管,尤其在他对天下局势有更深入的体会和认识后。

心中警兆乍现。

徐子陵收拾心情,淡喝道:“玉成你进来,听我说几句话,否则我就把五采石捏成碎粉。”

假若宋缺战败身亡,天下之争将决定在他寇仲和李世民的胜负上,而关键是谁能取得洛阳的控制权。

江都的陷落是早晚间的事,李子通败亡,沈法兴当难自保,那时辅公佑只余待宰的份儿,长江的控河权将入他患仲之手,萧铣势穷为医下,再难有任何作为。

宋智在这情势下,更可专心一志牵制得林全宏不能能动弹。

他根本不用费神击垮萧铣或林士宏,只倚赖杜伏威,即可稳定南方,然后集结兵力,待春暖花开时,分数路北上,重演昔日李世民攻打洛阳王世充的策略,先蚕食洛阳外围城池,封锁水路,截断长安与洛阳的水陆阳交通,孤立洛阳。

李世民善守,他寇仲善攻。

经洛阳之战,他对这位战场上的劲敌已有透彻的了解。

不论浅水原之战、柏壁之战,又或治水之战、虎牢之战,李世民均以后发制人的战略,令他长保不败的威名。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善于营造机会,以逸待劳,待敌人师劳力竭,士气低落后一举击垮敌人。

在与李世民的斗争上,他寇仲不断犯错,亦从中不断学习成长,到今夜此刻,他完全掌握李世民“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战略部署。至乎他以玄甲精兵冲阵破阵乱阵,两军未战,先除敌人粮道和穷追猛打的实战手法。

李世民错失在洛水斩杀自己的机会,将是他的军事生涯上最大的失误。

大雪逐渐收减,四方景物清晰起来,就像寇仲此时的心境般,空旷无碍。

从没有一刻,他更感到胜券稳操在自己手上。

段玉成出现在风雪交加的大门外,一手扯掉头罩,露出英俊但疲乏的面容,寒比冰雪的跨步入馆,直抵炉火另一边。

徐子陵谈谈道:“坐下!”

段玉成略一犹豫,始缓盘膝坐下,沉声道:“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徐子陵平静的道:“我不晓得因何我对贵教的了解与玉成的看法分别可以这么大,对我来说你的大明尊教只是个打着宗教旗号,暗里坏事做尽的团体,亦不能代表波斯的正教。假设玉成能说服我狼盗与贵教没有丝毫关系,安乐惨案亦与许开山没有关系,我立即把五采石奉上。”

段玉成先露出怒意,听到一半,眉头皱起,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徐子陵忽然喝道:“没有人可以接近,否则我立即把五采石毁掉。”

目光仍不离段玉成,续道:“坦白告诉我,我徐子陵是否会说谎的人?”

段玉成发呆半晌,缓缓摇头道:“你不是爱说谎的人。”

徐子陵道:“那我就告诉你,杀治水帮大龙头的绝无花假是大明尊教的人,这是可查证的事,为何贵教的人要瞒着你。至于狼盗之首就是它奇,你该认识它奇,晓得他是你们的人。我徐子陵言尽于此,你若执迷不悟,就凭你的剑来取回五采石吧。”

段玉成双目射出凌厉神色,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徐子陵知他随时拔剑动手,叹道:“你该比任何人更清楚我不是随便诬蔑别人之徒,而我更非因害怕任何人须编造出这番话来。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你的大尊确是许开山,就证实我说的非是谎言。他正是安乐惨案的主谋,此事你可向‘霸王’杜兴求证,杜兴与许开山一向关系密切,亲如手足,他的说话会较我更为有力。”

段玉成微一错愕,杀气大减,显然是徐子陵的说话一矢中的。

徐子陵哈哈一笑,唱出去道:“大尊若你甩开罩头布而非是我认识的许开山,我立即把五采石无条件送给你。”

破风声起,许开山掠至门外,沉声道:“徐子陵竟恁多废话,玉成绝不会被你的谎言动摇。”

又左右顾盼,道:“你的朋友都到那里去了?”

徐子陵目光仍紧盯段玉成不放,平静的道:“为恶为善,在玉成一念之间。”

段玉成垂下目光,凝望炉火,轻轻道:“敢问大尊,狼盗是否我们的人?”

许开山一震,大怒道:“玉成你怎可受他唆使,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徐子陵心中欣慰,段玉成终是本性善良的人,开始对许开山生出疑心。

辛娜娅在许开山身旁出现,尖叫道:“玉成!有什么事,待解决他再说。”

徐子陵微笑单刀直入道:“你敢否认上富龙是你们的人吗?”

辛娜娅窒了一窒,始道:“休要胡言乱语。”

轮到段玉成躯体一震,在他生出疑惑的当儿,而他又非低智慧的人,加上他对辛娜娅的熟悉,自然听出辛娜娅言不由衷。

徐子陵不容许开山或辛娜娅再有说话的机会,长笑:“请问烈兄是否在外面呢?为何不现身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门外风声呼呼,没有任何回应。

可达志冷哼声起,喝道:“这小子知机逃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