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四 第十章 水落石出(第2/3页)

寇仲藏在桥下暗影里,摇头苦笑道:“完蛋啦!明天我就返乡下开食档,争天下再没我寇仲的份儿。”

这本是徐子陵最渴想听到的话。可是此刻真的听到由寇仲亲口说出,心中却涌起难言的滋味,就像在赌桌上一铺输掉手上所有筹码,并惨被其对手投以幸灾落祸的目光。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到一边说话。”

寇仲道:“来吧!”

徐子陵随寇仲离开桥底,纵身跃上福聚楼高高在上的瓦背处。这是跃马桥一带的最高点,除非有人像他们般跃上来,否则不会给人发觉,是最安全的地方。

寇仲坐在屋脊,狠狠盯着斜下方横跨永安大渠,贯通两岸的宏伟石桥,双目异光烁闪,显然非常不服气。

徐子陵道:“这或者是你命不该绝,找到宝藏可能令你在劫难逃。”

寇仲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子心内暗叹,没有把沈落雁的话说出来,目光落在桥上,道:“假若杨公宝库的作用,是在必要时提供杨素大批财物兵器,以供他保命造反之用,那这个宝库在开启后,必须可轻易方便的把兵器运上地面。”

寇仲点头道:“说得对!假如把宝库的东西送往地面都要三日三夜,杨素早给杨坚宰掉。”

徐子陵冷静地分析道:“兵器当然是给手下应用,所以出口必在可容纳大批兵员的宅院里,若出口在水安渠底又或朱雀大街,只会是个笑话。”

寇仲双目闪亮起来,目光越过重重铺上白雪的瓦面,落在独孤阀寄居长安的西寄园,再点头道:“这么可容数千人的院落并不多,跃马桥附近虽多豪宅,却以西寄园占地最广,有最好的藏兵条件,它比无漏寺还大上少许。”

徐子陵深思道:“无漏寺显然非是设置出口的好地方,除非寺内的和尚全是杨素的人,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但为何鲁先生要兴建这么一座佛寺,有什么作用?”

寇仲一洗颓色,道:“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以鲁大师的聪明才智,若只这么设计一座地下宝库,作用只是收藏大批财宝兵器,实在不似他一贯的作风。所以他才会特别传我机关之学。坦白说,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哪有兴趣去钻研这类东西,他是要迫我去学习,免得他的绝学失传。所以进入宝库之法,必与机关之学有关系。”

徐子陵没好气道:“你所谓大胆的想法,竟是如此。”

寇仲摇头道:“这只是序言,我想说的:杨公宝库可能是一座地下堡垒,进可攻退可守,我敢肯定必有多个出入口,在机关启动前,所有出入口都封闭,所以任李家的人把长安翻转,仍摸不到宝库的影子。开关处就在跃马桥,否则娘临终前就不会点明是跃马桥哩。”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石桥中间的六根望柱去,只有这六根望柱,顶部给雕成六个俯探桥外的石龙头,画龙点,睛般为石桥平添无限生气。

两人交换个眼神,同时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是龙是蛇,就要看这六个龙头。

徐子陵一震道:“我想到鲁先生为何要起一座无漏寺啦!”

寇仲道:“定是作通气用的,必要时杨素可和手下到地库避难,再从另外秘道逃走。我的娘,这里离城墙只数百丈远,其中一条地道出口说不定会在城外。”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凝望六根龙头望柱,道:“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寇仲苦笑道:“我很害怕。”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害怕?你是否在说笑。”

寇仲叹道:“我真的很害怕。既怕龙头纹风不动,又怕龙头机关发动时,长安的地底发出辄辄与轰隆轰隆的异响,令全城的人都晓得我找到杨公宝库。”

徐子陵差点捧腹狂笑,喘着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要不要由我代你这机关学小学徒去检验?”

寇仲露出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道:“刚才我检查时,发现六根龙头望柱的结构与其他望柱有异,非是整根连着的,而是把圆柱嵌进中空的方柱内去。我当时已起疑,只没想到与机关有关,才疏忽过去。记得鲁大师在飞马牧场的密室吗?机关发动后,整座密室竟沉往地底。”

徐子陵再吸一口气,笑道:“兄弟来吧!看看是买大开大,还是买大开小。”

两人像儿时有重要行动前肩头先互碰一下,这才翻下屋顶,借夜色的掩护往跃马桥掠去。

登上石桥,来到六根龙头望柱间,两人你眼望我眼,终由寇仲两手摸上其中一根龙头望柱。

一团乌云刚好从东南方飘至,把仅有的一点微弱月色掩盖。

报更的浙声从远处传来。

寇仲压低声音道:“在鲁大师的机关学中,启动机关共有十多种‘钮法’,最高明的钮法是启动前和启动后看来没有半点分别,希望这六个龙头是这一种,否则六个龙头各望一方就糟糕透顶。”

徐子陵笑道:“你不知这世上有尊师重道这回事吗?小心鲁先生不保佑你。”

寇仲微一用力,石龙纹风不动,再反复用力,左扭右转,龙头仍没有反应。

徐子陵并不失望,低声道:“这才合理。否则机关早给多手的人发现,鲁先生亦不用传你机关绝学,快动脑筋。”

寇仲道:“我舍不得放开手,你可否到桥底看看,钮有钮锁,理该在桥底下面非桥面。”

徐子陵皱眉道:“我又没学过土木机关,怎懂开锁?”

寇仲苦笑道:“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否则刚才就该发觉有锁。你今天运气比我好得多,小弟再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一队巡兵从西市的方向操过来,两人忙翻下桥栏,以内功吸附在桥底下。

十二名巡兵,阔步登桥,忽然停下。

其中一人道:“这场大雪下得把人和鸟儿都冷得躲起来,否则今晚仍会很热闹。”

其他人笑的骂的,议论纷纷,又说起昨晚宫内的盛典,显然尚沉浸在昨夜的高涨情绪中。

桥底的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瞧着望柱底部,功聚双目下,隐见一圈淡淡的圆柱与桥身的接痕,若不是有目标的查察,必会当是石纹忽略过去。

巡兵在他们热切期待下,终于离开。

寇仲兴奋的道:“我的娘。打到啦!你来动手。”

徐子陵腾出右手,运转玄功,以拇指顶着圈痕的中心,用力上顶。

“咋嚎”一声,圆柱往上陷入,变成一个深若两寸的凹位。

寇仲剧震道:“成功啦!”

徐子陵道:“这种钮锁不用懂机关学也能开,该还有五个锁。”

他话尚未完,寇仲满桥底游动,以最快的速度寻到其他五个钮锁,照本宣科的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