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五 第一章 月夜深谈(第2/3页)

石青璇瞧他好半晌后,看似随意的道:“你是否因师妃暄而动心呢?”

徐子陵措手不及的失声道:“甚么?”

石青璇美目精芒闪闪,秀眉轻蹙的道:“只看你诈作听不清楚来拖延时间,青璇已知道答案,子陵兄不用说啦!”

徐子陵老脸通红,苦笑道:“石小姐实不该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从不把师小姐与人世间的男女之情联想在一起,所以才听得慌了手脚。嘿!你为何想知道?”

石青璇淡淡道:“师妃暄就像当年的我娘,愈是不食人间烟火,高不可攀,愈令那些自命不凡之辈趋之若骛,以能得到她的青睐为至高荣耀。正因有娘的前车为鉴,所以师妃暄在这方面份外小心,但不代表她比娘能更有自制力。”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坦然道:“若说不动心就是矫情作伪,但却未必与男女之情有关。在来川的栈道上,途中见到从对崖倾泻而下的一道飞瀑,我也曾驻足观赏,心迷神醉。那只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不须妄求拥有,就像天上的明月,亦不可能独自去拥有。”

石青璇微笑道:“你这么费力解释,究竟是想向人家表明心迹,还是想知道我害怕自己的秘密呢?”

徐子陵给她咄咄逼人的辞锋弄得手忙脚乱的招架道:“嘿!我只是以事论事。唉!小姐究竟想我怎样作答?”

石青璇“噗嗤”娇笑道:“你是否对师妃暄情有独钟,人家根本不会介怀,青璇早立下决心,要终老小谷,长伴娘的坟茔,此外再无所求。”

徐子陵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般,警醒过来,苦笑道:“多谢小姐提醒,我差点忘了。”

石青璇垂首轻叹道:“众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无崖,苦海亦无边。子陵兄以为然否?”

徐子陵茫然摇头道:“我不晓得,更不想知道。小姐请谨记我只会留川七日,把‘天君’席应诱杀一事,是否应该及早开始作准备的工夫呢?”

寇仲随卜天志来到船尾处,在他举手指示前,早瞧到在晨光中的帆影,皱眉道:“这是谁的船?”

经过一天一夜的全速航行,一侧是南方的荒山,另一侧是茫茫大海。

海洋向东方伸展,直至海天溶为一色。

卜天志摇头道:“离开长江出海后个把时辰,这艘船就吊在我们船后,当时因来往船多,众兄弟都没有留意,现在当然非常碍眼。”

寇仲道:“会否因大家都是采同样的航道?”

卜天志道:“原本我也是这么想,于是吩咐将船驶离陆岸,岂知对方不但亦变方向跟来,还借一种奇特的航术,借改向纳风来加速,追近了很多。”

寇仲望往左方的陆地,在晨雾中仅馀下模糊的轮廓,点头道:“这么看此船定是冲着我们而来,志叔有没有办法甩掉它?”

卜天志沉声道:“若我们这艘是巨鲲号,我有办法令对方只有吃风的份儿。可是我们现在坐的是专走内河的中型帆船,比起对方的海船自是大为吃亏;在稳定、纳风和长途航行上都要差上几筹。且对方船上必有善于海航的高手在主持,依目前的速度,可在五个时辰内追上我们。”

寇仲苦思道:“究竟是谁呢?一艘船对一艘船,他们为何能如此自信。”

要知寇仲已成天下著名的高手,若没有点斤两,那个敢来掳他的虎须;反过来说,寇仲的实力,就算未见过他的人亦可大致猜估出来,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来的当然自问有足够的实力能收拾寇仲。

卜天志道:“照我看,这艘巨舰多多少少和李子通有点关系,只有他那方才知我们有船在长江附近,而紧守在长江出海处会有很大机会截击我们。”

寇仲一震道:“志叔所言甚是,他们本要在出海口处突袭我们,当时可能还不止一艘战舰,只不过想不到我们竟不北上返回东海,而是驶往南方,登时阵脚大乱,拟好的计划全派不上用场,只馀下这由高手主持的巨舟才勉强跟得上我们。唔!这艘船的式样有点古怪,不似中土见惯的船,与扬州城外泊的南洋船亦有分别,会否是契丹窟哥那混蛋的船。”

卜天志愕然道:“这么远少帅竟能看得清楚吗?”

寇仲正功聚双目,点头道:“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不知如何形容出来给你听。”

卜天志提议道:“可否形容一下船的形状?”

寇仲暗忖若可看到窟哥在船上走来走去就不用多费唇舌,可惜船上的人只是些会走动的小点,只好勉力而为道:“这艘家伙底尖上阔,首昂尾耸,甲板上三重楼,帆桅却只有三道,照比例该比我们的帆大上一倍。”

卜天志苦笑道:“每艘船的结构都大致上像少帅刚才形容的样儿,要破浪行舟,就要如此。唉!有没有别的特征?”

寇仲忽地一震道:“我看到他们的旗帜啦!上面写的确非汉字,有点儿像道土写的符咒,三个字有两个里面嵌上圆圈,是否契丹文呢?”

卜天志哂道:“契丹人那有这么巨型的海船,噢!我知道哩!”

寇仲朝他瞧去,道:“是谁的船?”

卜天志脸呈凝重神色,一瞬不瞬盯着来舟,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这该是高丽来的楼船飞舰。”

寇仲失声道:“甚么?”

午后时分,徐子陵匆匆离城,往东疾行三十多里,在一座小的上见到师妃暄。师妃暄欣然道:“妃暄先代大石寺众位大师感谢徐兄肯仗义出手。”

徐子陵道:“师小姐是否胸有成竹?”

师妃暄谦虚答道:“只是有个粗略的计划,其中尚有点风险,所以须与徐子陵斟酌一下。”

徐子陵肃然道:“小姐请说。”

师妃暄讶然道:“为何只隔一天,徐兄对妃暄的态度神情,都像多出几重隔膜,客气见外得令人不安?”

徐子陵心中暗叹,昨夜可说是他真正对一位心仪的女性动真情,岂知却碰了整鼻子灰,俗语有云见过鬼怕黑,现在对着能令他动心的另一绝世佳人,岂敢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免致再行差踏错。

歉然道:“我只是怕冒犯小姐,请小姐见谅。”

师妃暄深深瞧他一眼后,道:“现在除我和青旋小姐外,包括解晖在内,都以为你离开成都赶返东方,故此假若你摇身变成岳山,谁都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

徐子陵道:“第一步该是让人知道岳山大驾来了,此事说难不难,但亦非是容易,年青一辈的没多少人知道岳山的存在。而且我前脚刚走,岳山后脚便来,不嫌太巧合吗?”

师妃暄微笑道:“妃暄开始有点明白你和寇仲凭甚么能纵横天下啦!事实上这正是第一道难题,岳山的晚年虽在幽林小谷渡过,但他数十年来从未离谷半步,加上他成名后从未到过成都,可以说是无人认识。幸好你这假岳山曾在洛阳现身,被尚才女追寻的事这里亦略有所闻,所以可由妃喧做点工夫,使成都的武林晓得是岳山法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