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相依为命(第2/4页)

徐子陵眉头大皱道:“我现在伤得那么厉害,白老夫子那使人闷出鸟蛋来的早课明天可否免了?”

寇仲咕哝两声后,让步道:“明天就放你一马,但晨早那一餐却得你去张罗,我想吃贞嫂那对秀手弄出来的菜包子呢。”

徐子陵呻吟了一声,躺回地席上去。

由于天下不靖,贼盗四起,人人自危,首先兴旺起来的就是城内的十多间武馆和道场。

若论规模威望,则首推由扬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龙亲自创办的石龙武场。

近十年来,石龙已罕有到场馆治事,一切业务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场挂的是他的名字,所以远近慕名而来者,仍是络绎于途。

石龙的内外功均臻达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否则如何能数十年来盛名不衰。

此人天性好道,独身不娶,一个人居住于城郊一所小庄院里,足不出户,由徒弟定期遣人送来所需生活用品,终日埋首研玩道家秘不可测的宝典《长生诀》。

历代口口相传,此书来自上古黄帝之师广成子,以甲骨文写成,深奥难解,先贤中曾阅此书者,虽不乏智慧通天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

全书共七千四百种字形,但只有三千多个字形算是被破译了出来。

书内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曾看过此书者的注译,但往往比原文更使人模不着头脑。

犹幸书内有七副人形图,姿态无一相像,并以各项各样的符号例如红点,箭头等指引,似在述说某种修炼的法门,但不谙其意者不练犹可,若勉强依其中某种符号催动内气,立时气血翻腾,随着更会走火入魔,危险之极。

石龙与此书日夕相对足有三年,但仍是一无所得,就像宝藏摆在眼前,却苦无启门的钥匙。

这天打坐起来,心中突现警兆,怎也没法集中精神到宝典内去,正沉吟间,一声干咳,来自庭门外。

石龙忙把宝典纳入怀里,脑际闪过无数念头,叹了一口气道:“贵客大驾光临,请进来喝盅热茶吧!”

只是从对方来至门外,自己才生出感应,便可知来者已到了一级高手的境界。

焦邪此时来到城外北郊一座密林处,与手下侍从跳下马来,展开身法,穿过树林,登上一个小山丘,刚好可俯视下方一座破落的庙宇。

两名手下现身出来,其中之一低声在焦邪耳边道:“点子在庙内耽了一夜,半夜都没出庙门,似乎在等什么人呢。”

焦邪沉吟片响,发下命令。

众手下散了开去,潜往破庙四方,形成包围之势。

焦邪这才飞掠而下,到了门前,朗声道:“‘漫天王’旗下‘夺命刀’焦邪,奉天王之命,想向姑娘请教一样事。”

“砰!”

本已破烂的庙门,化成碎片,激溅开去,同一时间,一位女子现身门口处。

焦邪哪想到对方的反应既迅捷又激烈,心中大懔,手按到曾助自己屡屡杀敌制胜的夺命刀柄上去。

那女子一身雪白武士服,丰姿卓约的按剑而立。

她头顶遮阳竹笠,垂下重纱,掩住了香唇以上的俏脸,但只是露出的下颔部分,已使人可断定她是罕有的美女了。

此女身形颇高,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态美至难以形容,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嘴角处点漆般的一颗小痣,令她倍添神秘的美姿。

焦邪目瞪口呆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正要说话,一把比仙籁还好听的声音从那女子的樱唇吐出来道:“你们终于来了。”

焦邪吓了一跳,暂时忘了杨公宝藏的事,大讶道:“姑娘在等我们吗?”

白衣女子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我是在等人来给我试剑呢!”

“锵!”

那女子拔刃离鞘,森寒剑气,席卷焦邪。

焦邪大半生在江湖打滚,经验老到至极,只从对方拔剑的姿态,便知遇上生平所遇最可怕的剑手,那敢托大,狂喝一声,退步抽刀,同时发出指令,教属下现身围攻。

这等彼此无仇无怨,但一见便使出杀着的狠辣角色,他还是首次遇上。

女子全身衣袂飘飞,剑芒暴涨。

凛冽的杀气,立时弥漫全场。

焦邪知道绝不能让对方取得先机,再狂喝一声,人随刀进,化作滚滚刀影,往对方潮冲而去。

此时众手下纷纷赶来助阵。

白衣女子娇吒一声,斜掠而起,飞临焦邪头顶之上,长剑闪电下劈。

“当!”

剑刃交击。

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透刀而入,焦邪胸口如被雷击,竟吃不住势子,跄踉跌退。

如此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焦邪还是首次尝到,可知白衣女的剑劲是如何霸道。

白衣女凌空一个翻腾,落到刚赶至战场的两名大汉间,人旋剑飞,那两人打着转飞跌开去,再爬不起来。

众大汉均是刀头舔血,好勇斗狠之辈,反激起凶性,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白衣女冷哼一声,化出百千剑影,鬼魅般在众大汉的强猛攻势里从容进退,刀锋到处,总有人倒跌丧命。

中剑者无论伤在何处,俱是剑到丧命,五脏给剑气震碎而亡。

焦邪回过气来时,只剩四名手下仍在苦苦支撑,不由热血上涌,扑了过去。

最后一名手下抛跌在地上。

剑芒再盛,与焦邪的夺命刀绞击纠缠。

焦邪展尽浑身解数,挡到第六剑时,精钢打成的夺命刀竟给对方硬生生一剑劈断了。

焦邪大骇下,把断剩一截的刀柄当作暗器往对方投去,同时提气急退。

娇笑声中,那女子一个旋身,不但避过激射过来的断刀柄,还脱手掷出长剑。

焦邪明明白白看着长剑朝自己飞来,还想过种种闪躲的方法,但偏是长剑透体而入时,仍无法作出任何救命的反应。

白衣女由焦邪身上抽回剑刃后,像作了毫不足道的小事般,飘然去了。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自立其身,石兄打的真是如意算盘,这等进可攻,退可守,怎样都可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心安理得的解释,我宇文化及佩服佩服。”

石龙知对方借念出自己挂在厅堂处的题字,来讽刺自己,他修养甚深,毫不动气,仍安坐椅内,淡淡道:“原来是当今四姓门阀之一宇文阀出类拔萃的高手,宇文兄不是忙于侍候圣上吗?为何竟有这种闲情逸致来访我等方外野民。”

宇文化及负手背后,散步似的踱进厅堂,先溜目四顾,最后才落在稳坐如山的石龙脸上,叹道:“还不是石兄累人不浅,你得到了修道之士人人艳羡的延生宝典,可却不献予圣上,教他龙心不悦,我这受人俸禄的惟有作个小跑腿,来看看石兄可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