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9章 算计于两难之间(下)

随遇而安不知道跟谁在一起,说话舌头也有点短了,不过听得出来,他还是想尽量地表示出一些热情来的,“是陈……陈主任啊,有事情吗?请指……指……那个示。”

我怎么感觉着,你这是大便之后,请我给你送纸呢?陈太忠听得有点腻歪,“老随你这是喝了多少?下午醒来了,给我打电话,给你点素材,晚了可就不好用了啊。”

这是实话,梁靓刚才也在现场,《今日素波》对这种发生在身边的事情格外上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的节目是会上的,随遇而安要是明天一早能上了《素波晚报》也就算了,一旦上不了,后天再上,可就是有炒冷饭的嫌疑了。

“您在哪儿呢?我现……现在就过去,”随遇而安一听,精神登时就是为之一振,在他心里,陈主任可不是个一般的人,提供来的消息,值得高度重视。

事实上,一开始他对陈太忠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的眼里,这位就是时下年轻干部嚣张跋扈、不知自爱的典型,在他的文章中,属于那种应该被批判的对象。

但是,既然搭上了陈主任的线儿,他就愿意更加客观地审视一下此人,结果审视的结论,令他大吃一惊:合着陈主任不但能力超强,也是当代的道德楷模,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就连刘晓莉被精神病,都是这年轻的副主任出手搭救的。

当然,小陈也有一些被人诟病的地方,那就是一些瑕疵了,比如说,有人背后议论,说此人的私生活有点……那个啥,不过这世间事,要辩证地看——谁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

随遇而安是两点钟过来的,汤丽萍已经抢着把单买了,陈太忠经过上午一事,觉得这女娃娃做事实在很上心,说不得丢四张面值五百的卡给她,“盛世的购物卡,还有差不多半年期限,随便买点东西。”

这种东西,他身边实在太多了,有闲的时候,他丢给刘望男或者任娇,那俩直接就九折或者八折变现了——陈某人吃喝用的东西,根本不愁,哪里还用得着去超市?

汤丽萍也知道,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异,略略推脱一下,就收了起来,不多时,随遇而安就赶了过来。

“裸官?这个题材不错,”他听说事情原委之后,重重地点点头,这时候他的酒意已经消去了不少,不得不说,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的反应还是很敏锐的。

“正好充实我现在搞的这个系列评论,”他如此分析,“这划到精神文明建设里都有点勉强,说得准确一点,这是组织原则问题。”

“组织上的腐败,才最致命的腐败,”陈太忠深以为然,他苦笑着点点头,“说轻一点是监督机制不利,说重一点就算渎职也不为过!”

“这本来就是渎职,”随遇而安年纪不小了,反倒还有点老愤青的意思,“组织部门是干什么吃的,纪检委是干什么吃的,信访办是干什么吃的?”

陈太忠笑一笑,也不说话,对这样的评论,他心里多少有一点不以为然,陈某人现在的屁股,已经不像以前一般亲民了——老随你说的都没错,但是这些部门不是国安,没有大规模私下调查干部的权力啊。

当然,他还是认可这个指责的,这种苗头不是今天才有的,想一想在法国马赛遇到的杨秀秀——那次蒙勇差点栽了,就可以知道,在经济相对发达的地方,这种苗头早就出现了,说是蔚然成风也不为过。

毕竟支光明那些人在谈及此事时,是用一种很淡然的口气谈的,没有任何的惊讶,纯粹就是酒桌上扯八卦的意思。

相关部门对这种现象重视不够,警惕性也不够,更没有提出相关的应对措施,这确实是有不作为的嫌疑——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这种新的动向。

看他有一点讪讪,汤丽萍出声打岔,“随遇而安老师,太忠哥目前想做的,就是抓精神文明建设,其他事情,他也没权力管的。”

“权力是要靠自己争取的,”随遇而安到底是喝了不少酒的,就有点亢奋,口沫横飞地指点江山,这原本就是他的最爱,“这是新的历史时期出现的新情况,根本没人说,这该是哪个部门管,既然没划定区域,陈主任你为什么不拿过来?”

“谈何容易?”陈太忠苦笑着摇头,他现在又不是刚进官场的初哥他就算再能折腾,也要慎重对待这个建议,而不是一时热血上头去冲动地蛮干。

干部管理,这可是党委最核心的权力,比如说,他有心将郭建阳调动一下,都不方便直接跟马勉说,这是犯大忌讳的事儿。

就算将来稽查办能顺利地成立,这边更多的也就是提个建议什么的,了不得再针对什么个案,表示一下关注,也就是这样了。

想到这里,他不想再跟随遇而安谈下去了,老随这人毛病是多了一点,也有点虚伪,但是相较而言,人家的屁股是坐在人民一边的。

哥们儿的屁股,似乎有点歪了!陈太忠也发现了这个趋势,然而,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也不能那么简单地去看。

像禁止干部家属经商,这禁令的初衷是好的,防止相关的领导以权谋私、权力寻租,但是像郭建阳的妻子,开个小卖部都被禁止……那还真就影响了生活质量了。

“脑瓜有点乱,”他想问题想得头大,终于拿定主意,我管不了那么多人,只护得自己身边人周全,让自己赏识的干部能有用武之地,也就是这样了,做到问心无愧即可。

他站起身来,“还要联系一下领导,完善一下思路,老随,这稿子交给你了啊。”

“没问题,陈主任你放一万个心吧,”随遇而安拍着胸脯……

陈太忠让他的一席话说得有点心里腻歪,下午也懒得去关心高乐天的事儿了,联系了一下马勉,马主任却是人在外面——“晚上还有饭局,你等七点来钟去我家吧。”

七点钟整,陈太忠出现在马主任家,这次马主任的妻子张璘开门就很痛快了,上得楼去,家里还是那母女二人。

张璘要给他冲茶,小陈同学赶紧上前自己动手,电视里正演着中视的《新闻播报》,两人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说着说着,张璘居然提出一个比较古怪的问题,“对了小陈,你知道马主任去哪儿了吗?”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心里纳闷儿,你这做老婆的,找我问你老公的下落?他笑一笑,“主任不说,我哪儿敢乱问?”

“那倒是,”张璘点点头,不过,一丝隐藏得极深的不自然,自她眼中一掠而过。

七点半,中视正播出天气预报的时候,马主任回来了,嘴里多少带了点酒气,“小陈来了?嗯……有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