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年里的官司(第2/3页)

只是他到底动用了多少,自己有没有截留,谁也不清楚。监察院内部明白,这位同事肯定是吃了好处。只是在异国他乡做间谍,即便范提司接连三次提高了监察院的月饷,可依然是有些紧张,谁也不是圣人。

“案宗都准备好了?”宋世仁看了一眼身边的助手,这名助手姓陈名伯常,正是在江南与宋世仁打对台戏的名角,想不到最后也被范闲半请半绑地拉回了京都。八处新设的执律司,全部是这种各地的名讼师。每每想到此点,已是心如止水的宋世仁都不禁苦笑起来,小范大人做事,依然还是这般嚣张,明明陛下让都察院制衡监察院,您却偏要明目张胆地与对方对着干,而且干得如此痛快。

陈伯常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沐铁身为监察院一处官员,今日在大理寺旁听,一是要看着那名工部员外郎被整成什么模样,二是要保证那名监察院四处官员,不至于吃太大的亏。所有的监察院官员,现在都很欣赏八处执律处,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曾经的讼师,是自己利益的最大保障。

他拍了拍宋世仁的肩膀,诚恳说道:“大人加油。”

大理寺外门之下,雨丝渐渐轻坠。宋世仁喝了一口茶,脸上满是自信,双手负在身后,往大理寺衙门里走去,走得是如此沉着稳定,全不将里面的刑部、都察院放在眼里。

走得潇洒,大街对面看热闹的京都百姓齐声喝彩,都盼望着监察院能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部砍倒。

不得不说,两年来监察院的权被削了不少,但是名声却好了许多,范闲用了几年的时间,终于成功地把监察院从黑暗里拉出来了一些,用连番雷霆肃清行动,树立了在民间的光彩形象。

如今的民间议论风向,基本上是偏向监察院,而对都察院有些不耻。

宋世仁向大理寺里走去,面色平静,心里却并不平静。替小范大人做事,确实痛快,不止赢得痛快,而且还能得到很多人的支持,这点就是很不容易了。

一年多的时间,宋世仁替监察院出头打官司,还没有输过,这次……也一定如此。只是他已经将整个庆国文官系统得罪完,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下监察院这条船,一旦下去,便是被巨浪吞没的下场。

但他不惧,因为监察院这条船上,掌舵的是小范大人,只要小范大人在一天,这天下就没有人敢对自己不利。

“南诏那边有些问题,都察院与刑部在那名官员家里抄出了数量不少的银钱。”陈伯常看着“大人”的脸色,小心提醒道。

“退赃,去职,无罪。”宋世仁没有回头,压低声音说道:“提司大人的底线在此,如果都察院还想更进一步,就撕开脸皮打,先从刑部落手,那些人也没几个是干净的。”

陈伯常心里一寒,暗想小范大人果然与陈老院长一样,是个极护短的厉害角色,看这意思,如果都察院不接受范三条,小范大人是准备瞎搞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像小范大人这样搞,难怪都察院与自家的官司总是打不赢,毕竟那位贺宗纬大人再如何有圣眷,再如何用心用力,可也抵不住小范大人时刻准备翻脸啊……

小范大人如果真翻了脸,哪里是贺宗纬扛得住的,以他的性情,只怕陛下发话都不管用,谁都知道陛下是多么地器重或者是恩宠他。

“提司大人今儿怎么没来看热闹?”陈伯常吞了口口水,一面走着,一面问道。

在这一年里,范闲最大的兴趣似乎就是替属下儿郎当靠山,旁听大理寺上的审案,看都察院御史们铁青的脸色。按理来讲,这种事情派沐铁这种层级的官员旁听便罢了,即便是言冰云都懒得过来,偏生他却是次次不落。

这位小公爷在大理寺衙堂之上跷起二郎腿一坐,所有的审案官员都开始害怕,没有人敢对监察院官员动刑。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陛下派他出去了。”宋世仁也只是隐约知道一些内情,没有再说什么,揉了揉手腕,看了一眼堂上的都察院御史及刑部官员,把脸一沉,冷哼一声,开始打仗。

※※※

从京都往西走,绕过青翠苍山,行过数条清河,再过十数天,便进入了连绵数百里的军垦所在,这便是庆国七大路之一的西凉路。这一路是庆国最贫穷的地方,却也是景致最奇特的地方。

这一路的土地,大部分是数百年间,中原政权与胡人征战反复争夺的地方。直到大魏势弱,庆国以及庆国的前身,那个诸侯国开始暗中崛起,这片国度其时还没有往大陆腹地进发,便开始向胡人索要千年的血债与土地。

打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这一片国土终于被庆国牢固地控制在了手中,同时在上面新修了不少城池,移来了许多百姓。然而毕竟是新盛之地,除了屯田之外,商业并不发达,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出产,移来的百姓逃亡之风直到最近几年才稍微好了些。

有的只是平整而少人打理的田地,与一望无际的天边线条,还有线条边缘突起的土丘,远处的荒漠,看上去苍凉一片。

此处的夕阳,落的要比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晚一些,血红的暮色笼罩在苍茫大地上,映出了一座雄城。全由土石堆积而成的一座雄城,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大地边缘,炫耀着庆国强盛的国力与军力,震慑着雄城更西方草原上的人们。

这便是西陲重镇定州城。

由京都通往定州的官道被保养得极好,可以容纳八匹马并驾齐驱。当年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人力财力,可是以此保了庆国西部永世平安,牢牢掌控了这一大片土地,怎么算也是极合算的。

一列车队正在这条官道上向着定州城疾驰,似乎想赶在太阳落下之前,进入定州城。只是望山跑死马,尤其是这一片平野之上,定州城似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看来是怎么也赶不上关城门之前进城了。

离定州城约二十里外,是一处驿站。这处驿站不是军方驿站,不由定州军管辖,而是由工部兼管的邮路驿站,所以显得有些破落陈旧。七八个汉子正在夕阳的照耀下打着呵欠,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开始准备呆会儿的赌博。

天色渐渐黑了,这些汉子脸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向着后院靠了过去,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掩嘴而笑,心想里面那家伙也太猴急了吧。

后院一间石房内,驿站唯一的正式官员驿丞正抱着一名女子两条雪白的大腿,双手按在她软绵绵的胸上,吭哧吭哧叫个不停,身上全是汗,房内全是淫淫的味道。

定州偏远,没有什么娱乐,夜晚来得太迟,所以每当太阳一落,他便会抓紧时间,进行这唯一的娱乐。他身下的女子是从定州城里带来的妓女,虽然愿意出城的妓女长相都很一般,但他很喜欢这女子的媚劲儿和身上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