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城头祭出神主牌(第2/3页)

一路上范闲认真看着,发现大皇子虽然擅长的是草原上的野战,但下在城池防御上的功夫也是极深。各处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在石阶入口旁,已经拆了两座皇城角楼,备好了石料与重木,看样子是准备应付稍后的攻城战。

而在皇城下的三处宫门旁,则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石料,上面甚至还带着青苔。范闲眯眼看着,心想难道是宫里的假山也被老大给拆了?正想着,身前行来一支队伍,只见在几名禁军的押管之下,一百多看上去劳累不堪的太监,正在用车子推着带青苔的石料,果然是宫里的假山。

皇宫正城处三处宫门,平日里永远只会开一道,但叛军进攻的时候,当然不会只选择一处,范闲明白大皇子是准备用假山石,将这三处宫门死死堵住,这工作只怕是凌晨前便开始准备了。

将叛军堵在宫外,将自己困死宫中,这便是所谓死守。范闲叹了口气,知道老大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

一路行来所见禁军并不足数,与空旷的皇宫比较起来,甚至有些稀稀拉拉的,真的没有什么底气。

范闲再叹气,知道一千多人的禁军已经被拨到了太监宫女日常居住的宫坊处,一为镇压宫内的不安因子,二来也是因为整座皇城,就属那一处最易突破。

进入太极殿,看着那些忧心忡忡的大臣,满脸沉重的宁才人与宜贵嫔,坐立不安的三皇子,范闲在心中三叹气。对胡舒二位学士行了一礼,脸上却堆起微笑对三皇子说道:“承平,要开战了,觉不觉得刺激?”

三皇子李承平毕竟是个小孩子,自得知皇宫被困后,便开始害怕起来,虽然脸上强行压抑住,可此时听着范闲这句话后,终究忍不住扁了嘴,惊恐里还带着被范闲逗弄出来的笑意,看上去十分滑稽。

范闲转身对面色惨白的皇太后一礼,又看了一眼那位长发乱披着的皇后,沉声说道:“臣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上城观战。”

※※※

自古造反必有的阐明大义,标榜自身正统的工作,已经在大皇子的怒斥和太子二皇子的郁闷中结束了。皇城下方的叛军已经逼近了过来,尤其是后军营中足有数千的箭手,开始做起了齐射的准备。

此时的城头之上,只有一千余禁军,只怕这一拨箭雨之后,便会折损不少。

大皇子手按长剑,沉默行于城头之上,不时发出几声号令,令众将士准备迎接叛军攻势。这是庆国皇宫第一次被箭雨洗礼,也不知道在箭雨之后,还能敌住怎样的血雨腥风洗刷。

因为没有预算到要守皇宫,因为没有掌控住守城司,禁军的防御在战略上已经处于下风,因为他们的手中并没有足够的弓箭,只有皇城四角上的四座守城弩可以支撑,然而叛军数万,这四座弩便是大炮去打蚊子,又能打死多少?

“准备!”大皇子的手紧紧握住了宝剑,盯着皇城下的黑麻麻一大片的叛军,听着耳中不停传来的弓弦绷紧之声,心弦也不由绷紧了。

数千箭手同时拉弓,那种令人心悸的吱吱响声,似乎要穿透皇城上所有人的耳膜,震透所有人的心神。

皇城之上的禁军已经躲在了箭垛之后,手持盾牌的亲兵,也候在了大皇子的身后。

大战一触即发。谁都在等待着漫天箭雨呼啸而至的那一刻。

然而范闲没有让这一切发生,他没有欣赏攻城景色的兴趣,更没有装逼到禁军受了惨重损失之后,再来祭出自己的妙手或是恶手。

石阶之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到来的是范闲,以及他身后的数十位气喘吁吁的老大臣,还有被太监们半扶半押着的数位妇人。

这些妇人本是天下女子间最尊贵的角色,今日却成了天下间最卑微屈辱的角色。

范闲一手牵着三皇子,走到了大皇子的身后,眯眼看着皇城下举势欲射的叛军大营,心里也不由惊了一下,心想这么多箭射过来,这皇宫还守个屁啊……只听他运起真气,对皇城下面的叛军们高喊着:“承乾,老二……快快住手。”

太子和二皇子闻声一怔,抬头向着皇城上方看去,然后看见了一幕让他们心悸不已的景象。

“母后!”

“母亲!”

“太后!”

看着突兀出现在皇城之上的那几位妇人,太子和二皇子忍不住惊呼出声。即便是秦老爷子和叶重二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后他们听见范闲在那几名妇人身边对着自己在喊话:

“先不要慌着打……我带你们的妈妈奶奶弟弟来看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很多人产生了要吐血的冲动,谁也想不到,以诗仙闻名于世,以监察院提司大展黑暗力量的范闲,竟然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语来。

然而只有范闲知道,在经历了草甸上的生死之后,自己的人生终于产生了一种极可喜的变化,从两次生命所蕴出的阴酸气里摆脱了出来,渐渐往回靠拢,渐渐要和那个在澹州房顶上高喊下雨收衣服的小男孩合叠成一处。

这样的范闲是可爱的范闲,是犯嫌的范闲,是无耻的范闲,是可怕的范闲。

太子和二皇子再如何有城府,看着这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幕,也都不由愤怒了起来。二皇子厉声呵斥道:“范闲!你无耻!”

范闲回瞪了回去,骂道:“你才知道?”

太子心中也是愤怒无比,但他却在第一时间内对身旁的秦老爷子惶急说道:“不准放箭!”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些贵人在宫中,被范闲拿来要胁自己,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太子没有想到这一节……老将军的心里叹了一口气,太子仁厚,然而这两年逐渐不见的怯懦,终于还是浮现了出来。

对于军人来说,当此你死我活之刻,根本不该有任何的犹豫,所谓投鼠忌器,不过是怯懦。

然而秦老爷子终究不懂,有时候怯懦的别名,就叫做人性。

……

……

毫无疑问,范闲这时候的表现没有什么人性,他只是算准了太子的性情,平静地微笑着站在大皇子的身旁,说道:“我只是不想被射成刺猬。”

“为什么带承平来这里,他还是个小孩子。”大皇子叹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大臣与太后皇后淑贵妃,又看了一眼三皇子,不赞同地说道。

“身为庆国日后的君主,一定要亲眼看一看,眼下的这一幕。”范闲轻轻握了握三皇子发抖的双手。三皇子亲眼目睹了如此多的叛军,真的是吓得不轻。

范闲对身旁的亲信微笑吩咐道:“请淑贵妃站在左角楼,请皇后站在右角楼,请……”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却是一言不发的皇太后,说:“请太后娘娘就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