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离前骚(下)(第4/4页)

她将脸一仰,理直气壮说道。

“哈哈哈哈。”范闲终于笑了出来,知道妹妹心结将解,满心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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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再不走就要误时辰了!”

码头旁边的大船之上,大丫环思思叉着腰,站于船头大声喊道。范闲下江南,身边总要带几个贴心的随从,思思打从澹州便跟着他,当然是首选。这位姑娘家一出范府,便回到了澹州时的辰光,整个人都显得明亮了起来。

婉儿看着她高声喊着,不由笑道:“相公你真是宠坏了这丫头。”

范闲笑了两声,在妹妹耳旁轻声叮嘱了几句马上就要传入京都的要紧事,又惊世骇俗地当众将婉儿抱入怀中,恶狠狠地亲了两口,这才一挥衣袖,登上了河畔的那艘大船。

正所谓,我挥一挥衣袖,要把所有银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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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范大人今日离京,早已成了京都众人的谈话之资,不论是酒馆茶肆,还是深宅大院,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被软禁在王府之中的二皇子,一面听着属下谋士地回报,一面叹息道:“这厮终于走了。”

谋士无谋,恨恨说道:“亏他走的快,不然一定要扒了他的皮,为殿下泄恨。”

二皇子正蹲在椅子上舀冻奶羹吃,闻言皱眉,良久无语,自嘲地笑了笑,幽幽说道:“难怪一直有人说,本王与范提司长得相像……原来其中还有这等故事……不过像归像,我却不是他的对手,这一点,你们要清楚。”

他跳下椅子,看着院外自由的天空,面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这厮终于走了……感觉真好,就像是谁将我背后的毒蛇拿走了一般。”

京都之外三百里地,一个长的有些夸张的队伍,正缓缓向西面行进。信阳离宫中的女子,正行走在回京的路上,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婿也选择在这一天逃离了京都,对于自己善意地表达和尝试进行地议和之手,对方的反应居然是避之不迭。

外三里那座庄严的庆庙内,一个极为荒凉的场坝中间堆着高高的干柴,正在熊熊燃烧着,火势极旺,烧得里面的物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皇帝背负着双手,冷冷望着柴火垛,望着里面正在逐渐化作黑烟的那具躯壳。他的身后,庆国大祭祀保持着苦修士的镇静,眼中却浮现着恐惧。

庆庙之外,小太监洪竹正与侍卫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他明天就要被调到皇后宫中任首领太监,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服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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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的渭河上,范闲立于船头,久久沉默。峭寒的河面扑面而来,却吹不进他身上名贵的裘服。

他人已出京,情报却依然绵绵不断传来。长公主派了许多前哨入京,而且让老嬷子带了许多信阳的特产入范府,名义上自然是给婉儿的,看来那位丈母娘在利用无功,刺杀徒劳之后,终于承认了范闲的力量,开始婉转地修复母女间的关系。

这只是末节,不属于陈萍萍所教导的天下眼光之内。

真正令范闲感兴趣的,是庆国大祭祀在多年之后回国,却因为在南方地苦修耗尽了精血,老病不堪死亡的消息,同时知道洪竹被调往皇后宫中任首领太监,他有些失望,又有些高兴。

他的学生史阐立用手遮着眼睛,挡住凌厉的河风,来到他的身边请示道:“老师,先前船上校总说,依眼下的速度,明日便能过颍州,再过些天就进入江南路的地界了。”

江南一行人,在离京不远处的监察院秘密船坞里换了船,众人如今坐的船,是一般由水师舟船改装成的民船。

迎着河风,似乎隐约可以看到江南的如画湖山,范闲微微一怔,点点头,笑着说道:“小史,虽说江南的美女正在等着你去关怀,但不要太着急。”

史阐立面色一窘,抱月楼的生意要扩展到江南,所以他和桑文都要去,桑文能拖到三月,他身为范闲门生却是不敢拖,一想到当年同福客栈里那几位好友、同学,如今都在江南任一方官员,自己却要变成天下知名的妓院老板,心中滋味着实有些不大好过。

天寒地冻行于河上,确实有些恼火,桑文有福气被陈院长留着,另一人的福气就不大好,硬生生被自己的父亲严令出宫,不用再等到春暖花开时。

三皇子畏缩地掀开厚厚船帘,望着范闲说道:“司业大人,吃饭了。”范闲之所以有资格教育皇子,便是因为他如今还有个太学司业的身份,所以三皇子以此相称。

范闲回过头来,望着那个八九岁大的孩子,笑容里带着一股子阴寒:“那殿下的作业做完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