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哥哥!”蒙蒙见到哥哥,立马就像小炮弹一样冲了上去,她一把抱住了哥哥的腰,把哥哥的腰都压弯成了一个弧度。

胡安见到蒙蒙这么依赖的样子,也很是高兴。他摸了摸蒙蒙的小辫子,之前蒙蒙摔跤的时候,把辫子给甩乱了,刚刚那个夫人给蒙蒙整理辫子的时候,蒙蒙又突然冲向了哥哥,所以,蒙蒙现在的头发是披着的,她扎头发的小布条掉到了地上。

哥哥见了,便想着把蒙蒙扎头发的小布条捡起,却与那个夫人的手碰到了一起。原来,那个夫人见蒙蒙把扎头发的小布条甩掉了,就想着给她捡起来,两人的手,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夫人看着眼前的少年,笑着说了,“我来给这个小女孩绑头发罢,是我们撞到一起,才让她散了头发,我也经常给侄女梳辫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胡安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他看了眼前的这个妇人,不知为何,却有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拜托了。”胡安竟然说话了。

那个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就抱着蒙蒙,坐到了走廊的长椅子上。

夫人把蒙蒙抱在怀里,不知为何,她却总是望向小女孩的哥哥。

蒙蒙也望向了哥哥,“哥哥的脸也红红的,跟蒙蒙一样漂亮!”蒙蒙坐在夫人的腿上,她的脚还一晃一晃的。

哥哥听到蒙蒙的这句话,却抿了抿嘴唇,“你这个小调皮鬼,还不是为了你。”哥哥小声地说了。胡安最是不耐烦这种露脸的活动,更别说上台还要涂胭脂了,他可是为了蒙蒙才参加演出的。哥哥可是男孩子,涂什么红脸蛋呢。

然而,文工团的小姐姐说了,涂了会很好看,也能和大家保持一致,所以她们竟然按着哥哥,也在哥哥的脸上了涂了两块猴子红屁股。

“哈哈哈,”蒙蒙听了哥哥的话,却哈哈大笑起来。哥哥只得没好气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颊。

夫人看到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关系那么好,笑得更加温柔了。她帮蒙蒙绑好辫子后,把蒙蒙放下来,就用手摸了摸了哥哥的脸。

哥哥是不习惯被人摸脸的,他看到有人突然伸手,就往下倒了一下。

“小心,”夫人也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警觉,她赶快伸出手来抱住了哥哥。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帮你把胭脂抹匀了。”夫人小心地说着,她试探性地,又伸出手摸了摸哥哥的脸。这一次,哥哥并没有躲开。

哥哥是不喜欢被人触碰的,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妇人很亲切,让他有一种想要依靠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少有,他虽然身体不好,但人却很好强,自小就不要人照顾,更是不喜欢与人过多接触,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着非议和痛苦。

但这个妇人给哥哥的感觉却不同,她的温柔,让哥哥觉得自己是可以靠在她的怀中。并不是说胡大牛夫妇对胡安不好,虽然胡安身体不好,但胡大牛夫妇一点都没嫌弃,给了他们在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照顾。

但是,是不一样的。胡大牛夫妇对哥哥,总是有一种看不见的隔阂,虽然胡大牛夫妇疼爱胡安,胡安对胡大牛夫妇也有深情,但他们中间,从来都未能真正交心,胡大牛夫妇对胡安,更是有一种患得患失与讨好。这种感觉,与胡大牛夫妇对蒙蒙的那种亲密无间,是不一样的。

如果没有蒙蒙,没有蒙蒙的明媚,或许哥哥还活在阴暗中。

“你们是两兄妹么,你要去表演什么节目吗?”夫人开口问了。她边问,边用手轻轻地为哥哥抹开脸上的胭脂。

如果哥哥和蒙蒙站在一起,大多数人都会更在意蒙蒙,毕竟一个唇红齿白的活泼小女孩与一个默不作声的少年相比,大家都会更在意那个惹人喜爱的小女孩。但这个妇人明显更在意哥哥。

“恩,我是哥哥,妹妹要去跳舞,”哥哥看了看夫人,“我要去背诵语录。”夫人离得不近不远,哥哥刚好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香的肥皂味道。这个夫人虽然没有穿什么华丽的衣裳,她甚至都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却无端端有一种,让人不得不答她话的上位者感觉。

“是吗,都是好孩子呢。真厉害,这么小就能上台表演了。”夫人笑着称赞了他们,她在为哥哥抹胭脂的同时,也在描摹着哥哥的面部轮廓。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你们是亲兄妹吗,你多大了?”那个夫人突然问了。在她旁边站着的县长和卫兵等人,都把心提了起来。知情的人都知道,少将夫妇一直在找那个,在动乱年代丢失的独生子。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希望。如果这次他们能够找到,那不管是对于少将夫妇,还是对于县里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哥哥还是说了,“我十岁了,”听到少年的回答,夫人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睁大双眼,满眼期待地看着少年。

“我们是亲兄妹。”哥哥又说了。他后面的这句话,却浇灭夫人眼中的光亮。

“是吗,都是好孩子呢,”夫人虽然这么说着,但她的眼中却似乎有泪光闪现,声音也有些颤抖。

“您怎么了?”哥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但他还是问了。

“我没事,”夫人笑了笑,她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柔柔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阿姨之前也有一个儿子哦,应该与你一般大了,想来他现在也在读书了…”

胡安还没理解到什么是“应该一般大,想来也在读书”,就有一个声音响起了。

“母亲,父亲见你这么久还没回去,就让我过来找你。”胡安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另一个少年来了。那个少年穿得倒是比这个夫人好多了,他穿着光滑的亮蓝色羽绒大衣,下半身穿的也不是土得掉渣的棉裤,而是直筒的裤子。

听这个少年的话,他应该就是这个夫人的儿子了。但为什么夫人会说‘应该’‘想来’等猜测的词呢,她的儿子不就在这里吗。哥哥皱着眉头想着。

但看这个少年的脸色,想来这个少年的身体应该也不怎么好。

“恩,平平,你先回去,妈妈等会儿就来。”夫人笑着对少年说。那个少年的名字叫顾平,取自‘平平安安’之意。

听到母亲的话,顾平的脸色却不好了。看到自己母亲这么温柔地对那个男孩,他就知道,母亲又想起了她的那个亲生儿子。

又来了!每年只要有空,父亲和母亲总会沿着某条路线,不停地寻找着他们那个早就已经死了的儿子。自己才是他们的儿子,为什么他们还要去找亲生子!

顾平把嘴抿紧,不,一定不能让他们找到亲生子,如果让他们找到亲生子,那自己的地位肯定就会下降,自己肯定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是所有人的中心了。亲生与抱养,总归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