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藏币走仓皇奔车逐迹 明灯照战栗惊乌投怀(第2/3页)

小香听得清楚,心里乱跳着,身边有个缩一步的门,将身子向里面一藏,就让过汽车。等汽车走了,心想,现在可回去不得,让他们拿着了,人赃两在。幸是他的汽车快,先到我家,若是我在家里,让他们捉住了,怎么办?桃枝是有主意的,说不得了,我只好破了面子去问问她罢。这样想着,低了头就向回跑,心里想着事,把垂杨旅社跑过了,自己还不知道。还是有人叫道:“秦老板,今天忙呀!”小香一看,原来又跑到了美化照相馆,是太湖招呼她。因喘着气道:“哟!我跑过了。多谢!”说毕,转身又向回头走。

到了垂杨旅社,大门还是敞开的,回头看了一看,一直就向桃枝屋子里来。到了里面,自关上了门。桃枝迎上前,执着她的手,向她脸上看道:“什么事,你这样慌里慌张?”小香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同她携手坐在长椅上。定了一定神,才道:“是我刚才到旅馆里去,因为柏正修不在屋子里,我把他一百二十块钱钞票,和一只钻石戒指,藏在身上,要吓他玩一玩,我溜回来了。我还没有到家,他就先坐了汽车赶到我家门口。”于是把刚才听的话说了一遍。桃枝听时,也沉住了气,不动声色。等说完了,才微笑道:“你也有些胡闹,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拿着和人玩?”小香道:“怎么办呢?姐姐,请你替我送还他罢。”桃枝道:“我若送还他,我岂不有很大的嫌疑?我虽然喜欢打抱不平,但是这样下井救人的事,我也不肯干。”小香道:“那怎么办呢?我既不能送回去,我又回家不得。”说着,眉毛皱了两皱,很忧愁的样子。桃枝道:“这里头倒有个小小活路可寻,据你说,你进去的时候,有茶房看到你进去,没有茶房看到你出来。这就很好,你可以一口咬定你没有到旅馆里去。”说着又微笑了一笑道:“办这种事,是要造出证据来的。第一,你可以找一个人出来对证,说是十点钟的时候,和你在一处玩。第二,你要把现在穿的衣服,一齐换了下来。今天晚上,简直可以不理会,到了明日,你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说到今晚这件事,你给他个完全不知道。我想他们的证据,既不能象你那样真确,就没法子定你的罪。只是这个东西,总以退回人家为妙。我们要人家的钱,自然也不见得就光明,但是要用得人家心服口服。你用得人家是不服的……”小香红了脸道:“这不成问题,我决计退回人家。只是说要人出来和我证明,那个肯和我出来证明呢?”只这一句话时,忽然有人在门外答道:“我能证明。”

小香和桃枝,不意门外有人窃听,倒吓了一大跳,桃枝道:“那个在外面偷听我们说话?”那人答道。“我是李太湖。”桃枝听那声音果是,便开房门,让他进来。太湖先向桃枝抱了一抱拳道:“李老板,恕我冒昧。我因为秦老板在马路上跑来跑去,我不知道她”“惹了什么天祸,所以跟在后面。我刚要进门,门就关了。你们说的话,我听了一大半,秦老板若有用我之处,我牺牲一切来帮忙。”小香红了脸站在一边,作声不得。桃枝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眼力,小香也没有眼力,人家这才是好朋友呢。”因对太湖道:“既是李先生愿意出来作证,我们就不必客气,但是要说哪个时候,在什么地方好呢?”太湖道:“听你们的便,我不在乎。”桃枝道:“光是李先生说和她在一起,这证据是不充足的,必得还要有第三个人看见才成。”太湖道:“这我就不敢替别人冒昧答应,我要先去问好别人。”桃枝道:“你就没有不必先问好、事后通知也可以的朋友吗?”太湖道:“有,除非是莫新野、于水村,但是我能说那个时候和秦老板到夕照寺去了吗?”桃枝听他说水村,脸色变了一变,继而又笑道:“也除非是找他们了,设若你们十一点钟由夫子庙动身的话,非十二点钟不能到夕照寺,深更半夜,决无再回来之理,话说出来,二位可要犯一点嫌疑。”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外面有汽车轧轧之声。桃枝眉毛一动,跳了上前将房门关上,然后赶忙扭息了电灯。轻轻的“快快!你两人都藏到婶娘房里去,我婶娘打小牌没有回;来,你们就关上门罢。”太湖和小香都也明白,手摸着壁,由桃枝叶床后摸到孙氏房子里去。二人走得慌张,赶忙关了门,向床上一扑。孙氏这屋子里电灯是绳子吊的电门,电门向地上一落,倒把电灯亮上了。太湖并不知道电门在何处,即刻又关不上,真是着急。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走到桃枝门外,叫道:“李老板,睡觉了吗?”桃枝装着朦胧在床上惊醒的样子,连问那个那个?外面答道:“现在也不过十二点多钟,今天睡得早哇。”桃枝先答道:“哦!原来是万行长,等一等,我穿衣服。”说着话,亮了电灯,将床上被,先抖乱了。然后把穿的旗袍,解开一路扣子。将脱了的鞋子,放到床下,趿了拖鞋,一面来开门,一面用手将头发抖乱了。她一只手扯着衣襟,一只手开了门,柏正修站在万有光身后,早挤了进来。于是先向桃枝作了一个揖道:“千万对不住,我有点小事奉恳。”桃枝扯着衣襟扣纽子,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来。淡淡的问道:“什么事呢?”柏正修道:“我今晚不是约了小香到旅馆去谈话吗?我因万行长在斜对面房子里叫我,我在十点多钟的时候,就出了房间一趟。偏是来了一个朋友,纠缠住了,有十五分钟之久,未曾回房。一到房间里,我就吓了一跳,床上忽然多了一条花绸手绢,一定是有人进了房了。我那枕头下,偶然塞了一百二十元钞票,和一个钻石戒指在那里。因为我本要开箱子收起来的,在床上躺着看书,大意了一下,未曾收起。这时掀起枕头一看,都不见了。我连忙叫茶房来问,什么人来了,一直追问到守门的茶房,说是小香去了。她这个玩笑,开得太大。钞票算了,那钻戒是我太太的东西,要值二千多,找不着,家里是要发生风潮的。”桃枝道:“不用说,你们追到我这来什么意思?她是贼,我是窝家?”万有光拱手笑道:“言重了。我们到她家去了两趟,她到此刻没回家,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想,丢了东西事小,不要再出意外,不知道你可知道她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我们追问她母亲两次,她母亲大有和我们要人之意了。”桃枝道:“既然如此,请坐卞来说。”万柏二人进了房,后面洪省民也跟进来了。桃枝道:“我婶娘不舒服,早睡了,我一人坐着无聊,也睡了。刚要睡着,偏是你们就来了。”柏正修喊道:李二奶奶,不舒服吗?